“May I?”    黎华伸出手,半弯着腰向我邀舞。    舞池里,郝友乾与席若芸带头跳着今晚的第一支舞,席若芸一袭白裙,气质出尘,即使远离大屏幕,依旧美得惊艳。    其他人也纷纷加入舞池,我将手放入黎华的手心:“我可能跳得不太好。”    “跟着我就好。”    来舞会前我特地找老师恶补过两天,说跳得不好大多出于自谦,可黎华是真正的高手,进退从容,游刃有余,又十分迁就舞伴。    “跳得不错。”他夸奖我,近在咫尺的眼睛里倒映着水晶灯的光辉。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却突然被黎华带着转了个方向,身后有惊呼声打破了平静的氛围。    我停下舞步看过去,是席若芸不小心崴了脚,撞到了身边的人,一时间人仰马翻。若不是黎华反应敏捷,我说不定也会被殃及。    席若芸看起来没什么大碍,郝友乾说了几句圆场的话,舞会又继续进行下去。    黎华当然不是为了跳舞而来的,一曲过后他便带着我退出舞池,忙着与人交际。我又替他挡去几杯酒,他没有再阻止,只是想尽办法与人周旋。    有人来向我邀舞,既然来到这样的场合,自然是要接受。兴许是环境喧嚣,兴许是酒精作用,我开始头晕,连脚步都不稳,强撑着跳完一曲,退出舞池,却不见了黎华的踪影。    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出门时发现在宴会厅的另一边有一个露台,我远远地看到露台上的两个人影。    我知道我不该过去,但好奇心让我选择了靠近。    雪已经下得很大,席若芸衣衫单薄地站在风雪中,可黎华的神情不但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情,反而比这凛冽的寒冬更冷。    “为什么你连邀请我跳一支舞都这么吝啬?”席若芸在电影里,总能将女主角的爱恨情仇演得入木三分,却没有一种幽怨,像此刻这样震撼。    “既然受伤了,就该好好休息,不要勉强自己。”黎华的声音很淡,越是如此,就越显得冷酷。    “我勉强自己的事还不多吗?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选择郝友乾……”    “那是你自己的事,”黎华打断了她,“我不会为其他人的感情买单。这么多年,还不够你想明白吗?”    “这么多年,你身边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不愿意给我留一个位置?”    “感情从来都不是用来施舍的。”黎华紧蹙眉心,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席若芸在屏幕上的形象高贵温婉,是许多人心目中的女神,面前的她却卑微得让人心疼,更让人恨。    我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冲动决定,拉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黎华,你怎么来这里了。”我刻意把声音伪装得娇媚,寒风扑面,像刀子在割裂我的皮肤。    席若芸怔怔地看着我,黎华迅速脱下西装盖在我的肩膀上:“外面这么冷,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我找不到你,所以有点着急。”我说得亲热,席若芸的脸色很难看。    “进去吧。”黎华自然地揽着我的肩膀,与席若芸擦身而过。    “黎华……”席若芸在身后叫他。    他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走到门前,却见郝友乾迎面走来:“黎华?看来我的舞会不够好,要让你避到这里。”    他说的是玩笑话,黎华摆出招牌笑容应对:“哪里,女士想找一处好地方看雪,我自然要奉陪。”    我赶忙应和道:“您好,郝总,是我任性了,您的舞会很棒。”    “哈哈,”郝友乾豪爽地笑了一声,“方小姐客气了,是我招呼不周。之前在电视上见到你,就觉得美丽动人,今天见到本人,果然出色。”    “理查,”席若芸从身后走了进来,我心下一慌,却听她若无其事地说,“我出来透口气,刚好跟黎总他们聊几句。”    郝友乾见她在这寒夜里只穿了一件礼服,赶紧将玻璃门关上,又抬手替她拂去肩头落雪:“要出门怎么不添件衣服。”    黎华说:“是我的疏忽,抱歉,只有一件外套,照顾不周。”    席若芸眼神复杂地看了黎华一眼,突然挽住郝友乾:“趁这边清静,大家喝一杯吧,一会儿进去了又说不上话了。”    “也是,”郝友乾唤侍应拿来一瓶红酒和四个酒杯,“跟朋友喝,自然要好酒,这瓶是我的珍藏。”    “我来吧,”席若芸接过酒瓶,倒上满满一杯,直接递给黎华,“黎总,这杯敬你,全球现在发展得这么好,真让人佩服,可惜我隐退了,想再拍你的电影,以后也没机会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意味深长,我却听得胆战心惊,生怕郝友乾觉出不妥。    酒杯就举在黎华眼前,他没有伸手去接,轻笑着说:“既然不能再在工作上关照你,这杯酒我喝得岂不有愧?”    说得这样生分,席若芸几乎要控制不住表情,举在他面前的手微微颤抖,却倔强地不肯放:“黎总这么不给我面子吗?喝杯酒都要拒绝。”    “好,那我就喝了这杯。”黎华敛起笑意,终于接过酒杯。    是心软,更是决绝,用一杯酒,两不相欠。    我在他举杯前握住了杯脚,有酒撒出来,晕开在我们相触的皮肤上:“黎总马上要送我回家,为了我们两个人的生命安全,这杯酒我替他喝吧。”    黎华松开了手,郝友乾见状笑着调侃:“黎华愿意让女人替自己喝酒?难得!看来方小姐很特别。”    黎华看着我,眼神温柔,仿佛入戏太深:“我不喜欢欠人情,只有特别的人的好意,才会坦然接受。”    “哈哈,说得好!那我就跟方小姐喝这一杯吧!”郝友乾与我碰杯,席若芸的脸上终于露出绝望的神情。    满满的一杯酒,我费了好些力才一口喝下,黎华从我手上接过酒杯,直接向郝友乾告辞:“她刚才吹了风有些受凉,我先带她回去,理查不介意吧?”    “方小姐,今天招呼不周,真抱歉,回家请务必好好休息,改日再让我另外做东请你和黎华一聚。”    “谢谢郝总。”红酒加上香槟,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混沌,幸好黎华揽着我的肩膀,将我所有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坚持着走到外面,一坐进车里,胃就开始翻江倒海。    “很不舒服吗?”黎华担心地问。    “头晕,有点想吐。”我摸索着去按开窗键,一阵寒风吹进来,直打冷颤。    黎华将车窗又摇上去,只留了一小道缝隙,然后把自己的大衣盖在我身上:“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我扯着他的衣服想还给他:“别,万一吐了,会把你的衣服弄脏。”    他按着我的手,执意用自己的大衣将我包裹起来:“这些都不重要。”    “嗯。”我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身体在陌生的温暖中渐渐热起来,我在似有若无的古龙水香味的包围中跌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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