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作者有话要说：4.10修文打卡　　翌日清晨，侑诗同往常一样坐车到了青学，看着拥挤的校门，恍惚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忘，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蝉鸣声自两侧的树荫上传来，在逐渐升温的日光中有些惹人不快，侑诗深吸一口气，心情平静地踏足这片校园。　　如此平凡的早上总会有一些不期而遇。　　侑诗绕过教学楼前巨大的花坛，慢悠悠地走在落英缤纷的樱花小道上，她侧目朝毗邻的田径场看去，红色塑胶跑道上时不时地闪过一个个矫健的身影，思及某处，侑诗不由得抿了抿唇，也不知道网球部的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忽然，她停下脚步，幽黯的紫色瞳孔中倒映出樱林尽头一抹修长的身影，迎着日光缓缓走来，注意力似乎同先前的她一样徘徊在热血沸腾的操场上，栗色的软发随风飘拂，层层金辉拍打在他白皙的脸颊上，连眯眼的动作都仿佛刻画了世间的温柔美好。　　余光突然瞥见出现在前方的女生，不二神色微愣，脚步不由自主地就停下了，两道身影相隔十几米站定，晨间熹微的光带着还未退散的凉意自空旷的身前穿过，幽紫的眼映入冰蓝的眸，彼时他们还曾隔着一道车窗遥遥对望，昨日莫名的失落换来今日不知名的情愫在心头疯长，一个问题盘旋在脑海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哪怕是以玩笑般的语气。　　迎着不二复杂的目光，侑诗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天他们在医院门口匆匆见过一面，那一瞬的眼神交汇，她可以确认不二知道那个时候她看到了他，“早啊，不二同学。”扬起一抹稀松平常的笑容，侑诗率先打破了突然其来的静谧。　　“嗯……早，忍足同学。”从那声清冷的问候中回过神来，不二重新眯起眼，背着包走上前去，“要去网球部吗？”　　侑诗一愣，旋即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网球场，心神晃荡，教学楼早就去了身后，她居然不知不觉走到网球场这边来了，只好低头默默找了个牵强的借口，“嗯，去教室前想先散散步。”　　不二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继而诧异地看向她，“可是就快点名了。”　　“哦……对。”心头暗恼，侑诗尴尬地转身朝教学楼的方向走，但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因为不二还站在原地没有迈步的意思，“不二同学不担心迟到吗？”　　微怔的神色瞬间一收，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笑容，他缓步上前，“有忍足同学在，班导不会罚得太惨。”　　“不二同学这挡箭牌还真是找对人了。”侑诗耸耸肩，露出促狭的笑。　　青葱校园，两道并肩前行的年少身影静默前行，谁都没有提昨天的偶遇，各自都有些心不在焉地走自己的路，或侧头远望，或低眉不语。这份沉默一直延续到了他们进教室，铃声在身后响起，侑诗松了口气，和趴在桌上没精打采的菊丸打完招呼落了座。　　坐在位置上，她的视线有些复杂地看着前方不二平静的侧颜，他为什么不问昨天看见的事？旋即又笑了笑自己，他为什么要问？侑诗看着少年专心听课的表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什么都不要想，这是不二告诉自己的。只是当他察觉到停留在自己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视线时，心中还是有些复杂，老师在讲台上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脑海中只盘旋着某天训练结束后乾突然问他的话。　　“不二，你喜欢忍足吗？”　　在洗手台边冲脸的不二猛地抬头，眼角还凝着剔透的水珠，只这一瞬，冰蓝色的湖泊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般荡起层层涟漪，他眯起眼，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啊，就是看你们好像很合得来。”乾合起笔记本放在手心里敲打着，他可是难得看见不二和一个女生走得这么近，而且这个女生还是……　　“恐怕要让阿乾失望了，我们只是同班同学而已。”不二微微一笑。　　“这样啊。”乾推了推眼镜，他是直觉不二对待侑诗有些不同，具体在哪里，看到不二温柔到吓人的笑容，他觉得还是不要再问了，“嘛，这样最好，就算忍足侑诗的性格再怎么好，她和我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是出身忍足家的千金小姐，是迹部景吾的未婚妻，她身边的人，应该有着迹部那样的实力和背景。不二定了定神，视线重新凝聚，笔尖在书页上缓缓移动着，一字一句都写得几分用力，写完短短地一行，落下句号的瞬间仿佛身体某处也有什么东西随之关上了。　　整整一天，侑诗都觉得不二有些怪怪的，他虽然还和以前一样跟着菊丸时不时地打趣自己，但每当她看到不二那平和的笑容，总觉得不自在。但她静不下心来想不二怎么了，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因为放学后还有一件事情等着她去解决。　　校刊的采访。　　社团活动时间到，侑诗认命地走到球场边，这还是都大会女生败北之后她第一次来网球部，因为女生那边都在休假中，所以场地上练习的大多都是男生。　　“忍足同学。”　　没在球场边站多久，背后就有个兴冲冲的声音靠近，侑诗一回头，果然，麻生建一背着书包小跑过来，对上侑诗的视线脸颊还不自觉地红了一下。　　侑诗点头微笑，“你好，麻生同学。”　　“你好，久等。”麻生从包里翻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一脸郑重地看着她，“因为想在网球部这边就地取材，所以擅自选择了这个时间，没有打扰到忍足同学吧？”　　“没有。”侑诗客气地摇了摇头，“麻生同学想问些什么？”　　“嗯，第一部分还是想了解一下忍足同学的基本情况，忍足同学在家里应该不是独生子女吧？听说还有个双胞胎哥哥？”　　“嗯，在冰帝。”侑诗点头。　　“听说忍足同学以前一直在冰帝读书，这学期开学之后才转到青学，能冒昧询问一下转学的理由吗？”　　总是有小道消息传闻侑诗在冰帝声名狼藉待不下去，所以才转学，自从都大会上女生们和冰帝的人吵起来以后，这个谣言越说越生动，也越来越离谱。　　侑诗微微一笑，“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想换个环境，冰帝虽然学习环境很好，但是呆得久了有些无聊，就出来走走。”　　敢情还是这位大小姐下乡来体察民情来了，麻生脑后浮出一滴巨汗，飞快记录地同时抓住了她回答中的关键词，“那忍足同学会在青学待到国中毕业吗？”　　“嗯？”这个就……侑诗想了想，点点头，“至少国中毕业之前不会再换学校了吧？”　　“那以后呢？”麻生追问道。　　“大概……会参加出国考试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侑士国中毕业以后就会和家中长姐一样去美国留学了。　　麻生理解地点点头，像侑诗这样成绩优秀的人，初中毕业就出国接受更好的教育是大部分人都会有的选择，“好的，那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关于忍足同学在阶段测验上优秀的表现，你在这方面有没有学习经验可以传授一下呢？”　　这个问题侑诗早就想好了理由，“嗯，以前的时候成绩确实不太好，不过几次考试之后被家里的人教育了一下，哥哥有空的时候也会来辅导我的作业，所以进步比较快，毕竟……我家的侑士是天才嘛！”提到特别重要的人，她不自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麻生迎着有些绚丽的面容不自觉又脸红了起来，一边将侑诗的回答记下来一边继续追问：“忍足同学的哥哥是个怎么样的人？”　　咦？问题好像开始偏了，“你不知道吗？他是个天才哦。”　　仿佛找到了什么劲爆的地方，新闻工作者特有的嗅觉让麻生闻到了一股重磅消息即将诞生的味道，“很厉害吗？和忍足同学同班的不二周助在学校里各方面的表现也可以用天才来形容，不知道忍足同学的哥哥和不二同学相比怎么样？”　　关于青学和冰帝两所学校各自的天才和网球部NO.2的选手一直以来都有不少争论的！　　似乎被问到了一个苦恼的问题，麻生一脸迫切地等待侑诗的问题，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后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当然是我哥哥啦！因为他是我哥哥嘛！”　　还真是……毫不遮掩地偏心啊，麻生丝毫没有被人就这么忽悠过去的自觉，继续问下一个问题，“额……好吧，忍足同学有什么比较拿手的科目吗？”话一出口就觉得有点多余，他怎么就忘了侑诗是个回回英语考试拿满分的人了？　　“嗯，英语。”　　果然，问了一个白痴一样的问题，麻生决定换个方向来继续他的采访，“忍足同学是女子网球部的正选，听说之前在比赛时的表现十分优异，请问网球是你的爱好吗？”　　“不是。”　　“诶？那……那为什么选择打网球？”麻生好奇地追问，难不成她和大多数加入网球部的那些女生一样身在曹营心在汉？　　“为了锻炼身体啊。”侑诗一脸理所当然。　　“请问在网球部里有忍足同学欣赏的选手吗？”　　“藤野静。”她想都没想就回答了，毕竟是部长嘛！　　“那男选手呢？”　　“手冢部长……吧？”　　“为什么？”　　嗯？这还有为什么？“因为是部长啊。”　　面对这没有一点新意的回答，麻生暗地里擦了把汗，翻到事先准备的问题页，大致上都问完了，只剩下最后一个……　　“忍足同学？”　　恍惚中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忙着搪塞麻生的侑诗没细想，转身朝那个方向望去。　　咔嚓。　　清脆的快门声响起后，露出一张笑眯眯的脸。　　侑诗：……　　“不二同学，偷拍是不道德的。”她无奈地面对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后的栗发少年露出一抹暖暖的微笑，现在明明是训练时间，他怎么没穿训练的球衣？不怕被手冢抓起来罚跑？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行径，不二笑眯眯地举着手中的相机，“那，忍足同学就摆好pose再来一张吧？”　　嗯？还来？　　“哦，忘了说明，不二君是我们学校摄影委员会的成员，在校刊里负责人物专访的专题拍摄。”麻生马上解释道，“因为校刊报道除了文字以外也需要一些照片取材。”　　侑诗：……　　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表情，她一脸严肃地对不二说道：“要拍快拍！”　　不二好笑地按了一下快门，然后又眯着眼说道：“忍足同学，你戴眼镜板起脸的表情真像手冢，还是笑着的来一张吧，和平常那样就好。”　　老远的地方仿佛听到自己被提及的手冢忽然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然后又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　　拍完照片，侑诗转过头去看抱着笔记本在唰唰唰写东西的麻生问道：“麻生同学，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嗯……嗯，最后这个问题，”麻生轻咳了一声，“忍足同学，有传闻你是……那个，就是那个冰帝的……迹部景吾的未婚妻，这是真的吗？”　　原本拍好照片准备离开的不二顿住了脚步。　　侑诗眯了眯眼，在麻生小心求证的目光中点了下头，继而又摇了摇，没等对方提出疑问，她就主动解释了，“曾经是，现在不是。”　　“啊……是，是这样啊……”迎着侑诗坦坦荡荡的目光，麻生有点底气不足地说道，“因为在征集问题的时候很多人表示好奇所以……呃……最近好像有传出忍足同学和迹部君约会的传闻，所以冒昧地问一下你们现在是……？”　　约会？也对，迹部在都大会上那么指名道姓地要她赛后见面，也许到了某些人嘴里就变成约会了吧，就连不二也是这么认为的，说起不二……幽紫的眸光微微抬起，仿佛约定好的一般对上了那双月牙般的眼眸，她抿起浅色的薄唇，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因为有点事情想找他帮忙，所以最近碰面的次数有点多，除此之外我们并不联系。”　　拿着相机的手指微微用力，不二看见那双明净的紫眸冲他眨了眨，仿佛这话是对他说的一般，心头有些触动，却又无所适从，只能回以一笑，转身走向社团活动的更衣室，他只跟手冢请了十分钟的假，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但是他的脚步很慢，慢到后面二人的对话还能清晰地传入耳中。　　“那……忍足同学现在是单身？”麻生眼前一亮，仿佛看见了朦胧的希望。　　侑诗一时语塞，心里揣度着麻生话里的意思，到头来觉得自己始终逃不过被八卦的命运，“嗯，单身。”　　“额，那……”麻生瞟了纸条上最后一个问题，这可是编辑部里不少对她抱有旖旎想法的男生最想知道的事情。早些时候有不少人给侑诗递过情书，可最后都石沉大海毫无音讯，有人想公开追求这位与众不同的女生，结果她又时不时地请假，让那些萌动的少男心日日凋零，最后侑诗就变成青学十大追不到手的女神之一了。　　“请问……忍足同学喜欢什么样的男生？”麻生好不容易把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脸却红得想熟透的西红柿一般，也许这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吧？　　“喜欢什么样的，我喜欢的人自己心里清楚啊，至于现在有没有遇上，我就不知道了。”　　这算什么回答？麻生呆愣。　　【不二同学这么优秀，很适合当男朋友呢。】　　远去的少年脑海中忽然回忆起某一天的校园，穿着浅葱色校服的女孩儿坐在一片沁骨的碧绿色彩中，幽紫的眼眸曾经离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她眼底淡金色的瞳纹和氤氲在眼眶周围的温柔神采。　　那个时候，她是认真的吗？　　侑诗朝半天回不了神的麻生道别，转身的时候却看见不二的背影早就消失了，心头不由有些郁气，她还想跟他吐槽一下这不靠谱的采访，没想到后者一眨眼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不二今天是怎么了，总觉得怪怪的。微微叹了口气，侑诗看了眼球场上井然有序地训练着的人群，眸色一黯，脚步朝校门口走去。　　“OUT！”　　乾收回球拍，余光一扫落在界线以外的明黄色小球，然后把视线集中在球网对面的少年身上，“难得啊，不二。”　　不二弯了弯眼，微阂的眸敛去所有细小的波澜，他笑眯眯地说：“刚才这一球是不是又超越了阿乾的数据呢？”　　乾推了推眼镜，“嘛，确实吃惊。”　　“中场休息！”龙崎教练哨声一吹，所有在球场上练习着的队员全都放下了球拍，朝场边的休息区走去。　　不二一手端起水杯，一手托着毛巾擦汗，背后忽然传来一股寒意，就像冰川上吹来的风，周围的热度瞬间消散不少，少年转身露出月牙般的笑眼，“手冢，有事？”　　镜片后清冷的眸有几分相熟的味道，严肃的语气却有不容混淆的冷峻，“刚才那是你的失误。”　　笑容一怔，继而重新恢复温润的神色，不二望着球场的方向，“被看出来了吗……”　　手冢皱了皱眉，作为熟悉他的人，手冢早就发现不二今天的反常，相信一直在观察他的乾也有同样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视线一扫球场角落里和低年级男生在一起做基础练习的女子网球部队员，是从女网正选休假开始的吧？　　也就是说，可能和那个人有关吗？　　不二习惯了手冢突如其来的沉默，他的视线在球场上漂移不定，脑海中却回荡几刻钟前他听到那句话。　　【喜欢什么样的，我喜欢的人自己心里清楚啊。】　　她喜欢的人，和他想的，是一样的吗？可笑的是，他连她会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都无法做出判断。　　心思游移到最后，化作一声暗叹，从球场上收回漫无目的视线，见手冢还在旁边，镜片和它一丝不苟的主人一样纤尘不染，清冷中含着审视的目光依旧，他不由无奈地笑了笑，“别担心，手冢，比赛的时候不会有问题的。”　　虽然这不是他的初衷，但手冢还是放心地点点头，看不二好像不是特别烦恼的样子，相信他应该能够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