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乐斋教师资格考试落下帷幕,苏轻轻以榜首的成绩留在了乐斋,成为南晋第一女先生。放榜那日,苏轻轻就迫不及待地写了一封书信给父亲报喜! 安平县苏家却不是那么太平,苏轻轻的三姐夫陶鹏赌博将万贯家财败光了不说,还欠了县上恶霸许多银子,因没有偿还能力陶鹏抛下妻子苏竹竹和未满两岁的女儿远走高飞。苏竹竹只好带着女儿去母家居住,没想到她这样的举动给父亲招来了灾祸。 年初,父亲苏注任期已满卸任了安平县令,成为了方外闲人。陶鹏的债主隔三差五上苏家门上讨债。苏大人一生为官清廉,他的俸禄刚刚够一家人的日常开销,前几年给轻轻准备了去帝都的盘缠,家里的日子过得很拮据,他的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接着穿,哪还有银子替不争气的女婿还债。 俗话说得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债主不相信苏注会没有银子,还以为他是在装穷,十几天前他们忍无可忍了,暴打了苏注一顿。苏注身受重伤,至今还躺在床上。苏夫人见夫君落到如此下场,日日痛哭。苏竹竹实在无言面对父母,只能抛下女儿和那陶鹏一样远走高飞。 苏夫人既要伺候瘫痪在床的丈夫,还要兼顾年幼的外孙女,实在有点支撑不住,就求人给大女儿和二女儿传个口信,让她们速回安平县。苏夫人本来还想给苏轻轻写信,让她赶紧回家,苏注却不让,说孩子在帝都原本就无依无靠,咱们不要扯她的后腿了。 几天后他们收到苏轻轻的信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苏注得知女儿已经成为南晋第一女先生了,高兴地一下子坐了起来,手里挥舞着书信,仰天大喊:“列祖列宗可看见了,苏注虽然无子,吾女轻轻不输男子,不输男子,哈哈哈!”说完仰面倒在床榻上闭目而逝。 此时正和常黎,马席围坐在一起庆祝的苏轻轻忽然感觉心里一沉,难受的不能呼吸了,她用手捂着心口,表情痛苦。常黎本来和马席聊得正欢,看苏轻轻的身体渐渐倾斜,赶紧跑过去从身后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轻轻,你这是怎么了?”常黎急忙问道,轻轻现在感觉自己好点了,慢慢直起身子,扭过头一脸疑惑地对他说:“刚才我突然感觉我的心好难受,现在好多了。” “用不用去看大夫?”马席问。 “不用了,许是前段时间学习太紧张了。”说罢,苏轻轻抿了一口水。 吃完饭,马席还要去发小家,苏轻轻和常黎二人漫步在热闹的街道里。夜幕降临街道上灯火辉煌,他们走在街上就像走在聚光灯下格外耀眼。苏轻轻和常黎虽然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二人都是腼腆害羞之人,不善于表达爱意,只顾着低着头走着,苏轻轻手里不停地转动着手绢。 忽然常黎握住了苏轻轻的芊芊玉手,他感觉那只玉手抖了一下,却没有逃脱,胆子就更大了,停下了脚步旁若无人地猛然将轻轻揽入怀中。苏轻轻贴在常黎的胸膛上,听着他此起彼伏强而有力的心跳,脸颊唰的一下红透了,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噗的一下逃走了。常黎就像猎人一般在后面紧追不舍。 在一片松林之下,苏轻轻止住了脚步,深情地望着正向她跑来的常黎,撅起小嘴调皮的问:“常大哥,你跑的这样慢能追的上谁呀!” “那就看轻轻愿不愿意被我追上了?”常黎伸出手问道,苏轻轻走上前几步,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在常黎的手心里,常黎两眼放光,连忙问:“轻轻,你......你这是答应我了?” 苏轻轻没有说话,只害羞的点点头!常黎幸福地将轻轻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苏轻轻身着紫色长裙就像一只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今日他终于俘获了意中人的芳心,怎能不开心,不快乐。 这日是苏轻轻最快乐的日子,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父亲已经永远的离开她了。 苏注大人被安葬在安平县北边的小山坡上,他为安平县人民操劳了一生。下葬那日一大早,百姓们自发前来送他,新上任的刘大人也到他坟前致哀。 夫苏注之墓,妻胡氏泣立!这十个大字是苏夫人亲自刻上去的,她身着一身孝服,哭倒在夫君的坟前。苏轻轻在帝都,苏竹竹外逃,另外两个女儿不知因为什么也没有回来,守在苏注身边的除了发妻就剩下不到两岁的外孙女。百姓们看此悲凉的场景,都潸然落泪。 几日后,苏夫人再也忍不住了,求了县上的师爷给苏轻轻写了一封信,为了不刺激女儿只说父亲病重,让她速归! 帝都建业龙延殿 长公主得知苏轻轻被乐斋录取的消息,挑眉一笑,说道:“没想到这个苏轻轻果然有两下子,到底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 “哪啊!苏轻轻再强也比不过殿下的分毫!”给长公主捏肩的马三宝接过话茬奉承道。 “只是可惜,常黎请辞,外交还是无人可用!”长公主扭过头,给身后的马三宝抛了一个媚眼,马三宝尴尬地眨眨眼,垂下头专心地给长公主按摩肩膀。 三年的朝夕相处,长公主现在已经离不开马三宝了,自从驸马走后,她还是第一次如此依恋一个男子。她不顾身份,不过世俗的议论,屡次向他表达爱意,可他依旧油盐不进,对她也不像从前那般热情了。见马三宝没反应,长公主转过身子,转移话题道:“羌胡新进贡了一些水果,你抽空给太后娘娘送去!记住,亲自送去,省得朝臣们议论说本公主怠慢了当朝太后!” “是,臣知道了!” 马三宝带着人去挑选了几种上等的水果,亲自送入太后娘娘所居住的奉孝殿。步入大殿之前,马三宝停下脚步,用手整了整肩膀上的褶皱,扶了扶略显歪斜的黑帽,神清气爽地走了进去。 “马总管到!” 听到殿内太监的高喊声,本来在教儿子认字的太后娘娘,慌忙着将案上的卷轴藏在袖子里。吩咐丫鬟递过来有一个木质玩具塞到儿子手里,理了理头上的凤冠,抱着儿子正襟危坐着。 “臣参见太后娘娘,参见陛下!”马三宝跪在二人跟前。太后娘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并没有正眼瞧他。此时太后娘娘才二十七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她本来就长得天生丽质,性格温文尔雅,不然也不会成为慕武帝的发妻。恰巧,我们这个马大人也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由于身份原因也不方便娶妻。虽有长公主隔三差五暗送秋波,一个是妩媚温柔的皇太后,一个是心黑手辣,年老色衰的长公主。马三宝当然选择前者。 自打第一次见到皇太后开始,马三宝就拜倒在太后娘娘的石榴裙下。他指着太监高高举起的水果篮,笑脸盈盈地对太后娘娘说:“启禀太后娘娘,这是羌胡新进宫的时新瓜果,长公主殿下让臣亲自给您送来!” 太后觉得这马三宝笑得如此欢喜还以为他发现她教陛下识字,心下发憷,结结巴巴地回道:“马....马大人,替哀家谢过长公主,有劳殿下挂心!” “是。臣遵旨!”马三宝看太后娘娘神色慌张,此时正值二月,她怎地出了满头大汗水。不停地用手帕擦拭。怀里的陛下虽然手里摸索着玩具,在龇牙咧嘴的瞪着他,眼神就像一头刚刚学会捕猎的小狮子恨不得将他撕碎。 三年时光转瞬即逝,小皇帝长孙庭已经快满七岁,早已懂事。自然在母亲和外婆的影响下对长公主及其她身边人产生恨意。他不明白为什么姑母每日让他坐在朝堂之上,听一群老头喋喋不休的争论,不明白为何姑母在案前写着什么东西的时候非让他旁边玩耍,而不能出龙延殿?他更加不明白自己的母后为何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都要哭泣? “陛下,您哪里不舒服吗?”马三宝也直勾勾注视着小陛下,太后娘娘朝怀里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正咬牙切齿地瞪着马三宝,心下一惊,轻轻地伸出手从背后拍了拍儿子,小皇帝会意,捂着嘴巴对马三宝说:“没什么,朕这几日甜食吃的多了,牙疼!” “甜食虽好,不可多吃,陛下,保重龙体才是!”马三宝叮嘱道,小皇帝扭过脸不再理姑母身边这条哈趴狗,皇太后怕儿子得罪了长公主身边的红人,接过话茬说:“谢马大人关心,哀家会照顾好陛下的!” 马三宝准备离开,皇太后起身相送,不料那个卷轴竟然掉到了地上,响声惊动了马三宝和他身边的两位太监安贞和晓彬。安贞首先看见了跌落在地的卷轴,准备上前去捡,马三宝忽然冲上前去,先于他捡起卷轴,正欲打开来看。顺着卷轴慢慢舒展,皇太后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卷轴上都是她写的大字,准备教儿子认字,让马三宝发现了,长公主也就知道了,这可怎么办,可若是此时抢去那岂不是不打自招?正在她煎熬的时候,传来了马三宝这样的话语:“太后娘娘果然是善于女工的人,画的秀样清新脱俗,”说罢,那个卷轴就紧紧握在她手里,她目送马三宝离开之后,心暂时放在了肚子里,她一边打开卷轴,一边想着这马三宝为何要帮自己隐瞒,还是怕那两位太监抢功劳,他要亲自向长公主禀报。 就这样在惴惴不安中,过了十日,长公主依旧没有兴师问罪,皇太后这才确定马三宝没有禀报长公主。可新的问题来了,那马大人为何要帮自己呢? 苏夫人的书信被送来了乐斋,只不过苏轻轻没有收到,而是意外落到孙嘉手里了。孙嘉因当年落榜西夏使臣培养而耿耿于怀,当他知道苏轻轻女扮男装被剥夺参加西夏使臣考试资格时,他的邪火油然而生,他认为他当年落榜都是苏轻轻导致的,如果不是苏轻轻女扮男装占了一个名额,现在他就成了南晋第一议和使臣。 现下孙嘉与苏轻轻一样成为乐斋的教书先生,他主业的国学,苏轻轻则当了商洛老师的副手为朝廷培养下一批西夏使臣!他二人在乐斋常常见面,苏轻轻主动地给孙嘉打招呼,而孙嘉却总是黑着一张脸,不搭理苏轻轻。 今天孙嘉出门办事,到门口听见有人打问苏轻轻,来给她送信的,信上还插着一根鸡毛,看来是急信。他上前去告诉那人他是苏轻轻的好友,可以转交给她,那人深信不疑将信交到他手里。 夜幕降临,孙嘉坐在案边,明亮的烛光把他那古铜色的肌肤衬托的异常发亮,案上摆放着那封苏夫人召唤苏轻轻会向探望父亲的书信,显然他已经看过了。他忽然将书信抓在手中,揉成球状掷入火盆中,火焰瞬间将书信吞噬,他双眸流露出痛快之色,望着火盆里的灰烬,蠕动嘴唇,自言自语道:“苏轻轻,你不是心怀家国嘛!好,我就让你连自己爹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哈哈哈!” 另一个房间里,苏轻轻正屹立在窗边,望着皎洁的月,思念远在安平县的亲人。今年已经第四年了,转眼她离开家乡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如何不思念。 父亲母亲身体可还康健? 姐姐们婚姻是否如意? 还有那未央湖还如往常那般清澈吗?这都是她心心念念的,常黎已经是大理寺监理,马席也回到自己府上,唯有她一人还居住在乐斋之中。 忽然从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苏轻轻转过身子,薛戎戎已经推门而入,她的手里提着一盒精致的红色食篮,她走向案边一边打开食盒,一边对窗边的苏轻轻说:“小姐,这是常公子托人送来的,那人还说,常公子新官上任甚是忙碌,得空闲下来,一定来看望小姐。” 苏轻轻盘腿坐在案边,拿起金黄酥脆的点心嗅了嗅,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她和常黎只是短短几日未见对她来说好像过了几千年的漫长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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