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1

在我习惯了我的生活之后不久，也就是我离开上海的那个月末，强再次来了。这次我看见到他的时候，强已经和上次有了很大的不同，不是外表，而是气质。强随意地穿着一双拖鞋就来了，脸上的胡渣很是凌乱，头发也乱糟糟的，但是强的眼睛却变得更加深邃了，似乎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我隐隐感觉到这次强过来有事要跟我说，因为强不会无缘无故的来看我。　　强来的时候，正是黄昏，就我一个人待在寝室，当我打开门之后，强没有说话，径直走了进来。　　强坐在我的椅子上，毫不客气的点燃了一支烟，然后向我示意了一下，我摇了摇头，接着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你一个人？”强深深呼出一口烟雾之后打破了沉默。　　“就我一个。”　　我很少看见强这个样子，这一次使我想了曾经，强在要离开学校的前一晚曾经也是这个，一模一样。　　强的眉头随着每一次的呼气吐气收缩着，似乎想说点什么，可还是没有说。　　“下去走走吧，这房间太闷，难道你不觉得？”强突然对我说道。　　“是很闷，去哪里？”我问。　　“你经常去哪里？”　　“湖边。”　　“走。”　　强站了起来将烟猛地吸了一口然后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将其踩灭了之后就大步地出了门，我看了一眼烟头然后跟在强的后面下了楼去。　　强的步子很沉重，似乎每一步都在使劲地踏着不使自己落空。我看到强在使劲地克制着自己什么。　　“怎么了。”我拍了拍强的肩膀。　　“没事。”　　强的步伐走得很快，大约十来分钟之后我们就来到了湖边，坐在湖边的一个石椅上，望着湖面没有说话。　　强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点上，烟雾从鼻孔里吐出，就像是散不去的忧愁。　　“算了，也给我一根。”我说道。　　强将打火机和烟给了我，我抽出一根来学着强的样子点上，但是有些呛人。烟我是抽过的，但是觉得不好抽，所以就没有怎么抽过，但是这次我觉得它似乎不是那么难抽了。　　“魏晓走了。”强平淡地说。　　“去了哪里？”　　“新加坡。”　　“怎么去那么远？”　　“因为她跟随的那个男人去了新加坡。”　　“她没有说留下来？”　　“可我不想她留下来。”　　“为什么？”　　“因为我给不了她幸福。”　　我没有再问强什么问题，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依旧记得强当初离开学校时的那个画面，可是直到强离开那个兔子女孩也没有出现。　　强不安心于父母在家安排的工作，除了不舍得那个教他修车的老师傅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魏晓。在强去上海的第二年，也就是我复读的那一年魏晓又出现在了他的生活里，这一切的重遇又将强带回了他从前的时候。　　魏晓的出现不是偶然，是她转身之后的结果，可是当她决心回头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现实的无奈不得不让魏晓做出选择，可是强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强了，当初为了爱他选择离开，现在他为了爱依然可以选择放手。　　“所以，你其实很喜欢她。”我问道。　　“我又何曾放弃过呢！”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着。　　太阳已经降落到湖的上方，在湖水里洒下粼粼的波光。强的影子在太阳的斜照下拉得很长很长。我转过头去看着我的影子和强紧紧挨在一起，这一幕像极了曾经在篮球场上的我和他。　　我一直以为人到了某种环境里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改变，可这时我才知道，强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强，一点都没有变，而我还是否是那个我，这个却不怎么清楚了。　　我看见数不清的烟雾从强的鼻孔里呼出来，如同散不去的愁绪，萦绕在心头。我该怎么去安慰强呢？坚持？放弃？我没有答案，因为我自己都不曾想清楚这个问题。　　也许真正的爱就是这般吧，爱到最后敢于放手，让那个被爱的人拥有更好的幸福。强的放手就像是在沙漠里徒步行走了很久的人，深邃着眼睛里隐藏着对水的渴望，尽管自己渴的要命，可是他依旧选择将最后的那杯水留给心爱的人。　　强的烟抽得很猛，不一会草地上就落了好几个烟头。　　“烟别抽的这么猛，对身体不好。”　　“除了能抽烟之外，我想不到我可以用什么来缓解我的伤心了。”　　“别抽烟了，我陪你去喝酒。”我说道。　　我一直认为，酒是一个好东西，开心的时候喝，伤心的时候也喝，总之生活需要酒来酝酿情绪。　　“还待一会，待一会就去。”强说。强的语气很低沉，像是受了伤的鱼，缓缓地游着。　　强抽完了这根烟之后就呆呆地看着湖面，看着湖水之上的夕阳，一直看着，看着看着就流出了眼泪，眼泪从脸颊一直往下流着，流到了脖颈，钻进了胸膛。　　我很难想象一个大男人在夕阳下抽着烟流泪的场景，这个画面在我看来有了一种喜感，可是 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我的眼眶也湿润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哭吗？”强没有看我，自言自语着，仿佛我并不存在一样。　　“她来跟我告别的那一天是一个雨天，那一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从早上一直下到晚上。”　　“我是不喜欢雨天的，因为下雨天了，来修车洗车的客人就会变少，但是那一天我突然发现下雨天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跟我说，她就要走了，所以前来跟我说一声再见。”　　“你知道我怎么说吗？”　　“我说一路走好。”　　“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她说连句祝福都没有吗？”　　“你知道吗，当她说那句话地时我的心有多痛吗？”强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这时泪水已经将他的整个脸都淹没了。　　我摇了摇头，不敢望他，强又将身子侧了过去，眼睛继续望着湖面上的太阳。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希望给她幸福的那个人是我，但是我却给不了她幸福。”　　“她转身走了，没有打伞，在大雨里走了。”　　“我追了上去，将那把伞撑在她的身前。”　　强突然无奈的笑了，“我把伞给她就走了，走前告诉她，祝她幸福。”　　强一边笑着，一边流泪。　　“我他妈真是一个混蛋。”强将烟和打火机远远地扔进了湖里。　　“这就是我的故事，一个混蛋的故事。”强对我说。　　强说完了这个故事之后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太阳。　　“其实那天在她转身走的时候我就哭了，就像是我现在这般，只不过我已经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了，倘若那天不是雨天的话，也许她就会发现我的泪水了。”　　“走，喝酒去吧。”强擦了一下眼泪说道。　　在跟我讲完这个“混蛋”的故事之后，强又似乎恢复了正常，可我知道他的心还在流着泪。强似乎特想找一个人倾述一下，所以我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同样，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是以前或是现在，过去是，将来也是。　　强将打火机和烟全部扔进了湖里，他决心不再抽烟了，因为烟是无聊想念心爱的人时的载体，如今女人不在了，因此烟也用不着了。　　强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他说戒烟，那就是一定不会再抽烟了，除非再遇见一个让他可以能为之放弃的人。　　我和强去了上次那家店，强继续给我讲着他和她的故事，可是强这时已经不再流泪了，相反是在笑，但那是一种苦笑。在那笑容的后面该是藏着多少的心酸和不堪，可是谁能理解呢！　　被情所伤的人总是会带着一副无形的枷锁，困住了自己，也拒绝了他人。魏晓的离去给了强巨大的打击。那个他曾经一直深爱的人啊，他就这样选择了放弃。如果是我，也许我连选择放弃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只要你说一句话，她就可以为你留下的，不然她也不会去跟你告别。”我说。　　“可是让她离开是更好的选择。”强喝了一口白酒缓缓地说道。　　“可她真正喜欢的人是你。”　　“可我知道的是那个男人对她不比我对她差。”强猛地喝了一大口，“你觉得我现在可以给她什么，我什么都给不了。”　　“或许你是对的，爱情可以穷，但是婚姻真的不可以，怪就怪在你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爱上一个你最想保护的人。”　　强只有苦笑，喝着酒苦笑。强习惯性的掏着口袋，想要抽烟。　　“你的烟已经扔进湖里了。”　　“那就继续喝酒吧，你喝不完的算我的。”　　我和强两个人喝完了两瓶白酒，当然我的那一瓶有一半是他替我喝了。在强喝醉了之后我们又去了去年的那家旅馆，只不过现在是夏天，而那时是冬天。　　时间过了半年，一切却仿佛发生在昨天。时间果然是最可怕的东西，一转眼就将人折磨的体无完肤。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过得很快，我和李佳在一起就已经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里，我们像情侣一样约会，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看电影。当然，我们也做着情侣一样的事情，夜幕下接吻或是抚摸。　　对于接吻，我丝毫没有任何的技巧，只是嘴唇之间的相碰，在这方面，李佳显得比我灵活的多，多数的时候都是她将舌头伸进我的嘴巴里，然后和我的舌头在里面不停地碰撞、缠绕。李佳和热衷于接吻，而我只是感觉一般，因为再怎么吻，也只是两条舌头的交缠，让对方唾液里的蛋白质在自己的空腔里充分吸收，每次定要吻到让我嘴唇麻木了才结束。　　每当和李佳在一起的时候，我觉是显得很平静。李佳说我丝毫没有男朋友的感觉，而我没有说的是她一点也没有女朋友的感觉。　　“夏城，你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啊？”　　当晚上我和李佳走在西门到东门的路上时，李佳突然这么问我，我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她，因为我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回答。李佳的突然告白我突然我有了一些想法，那就是上学期宁浩说过的要帮助我找一个女朋友，但是不知道这个和李佳跟我告白是否有什么关联。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没什么，就是问问。”李佳的眼睛在这晚显得很亮，里面似乎充满了问题，又似乎装满了答案。　　“不是你跟我表白的吗？”　　“哇，你还知道是我跟你表白的啊？还以为你忘了。”李佳突然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出来。　　“这个怎么会忘，只是不怎么说罢了！”　　“你说过你有喜欢的人是吧！”　　“以前是有的。”　　“那现在呢？”　　“现在没有了。”　　“为什么没有了？”　　“因为有你了。”　　“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不知道，这个得要时间来想清楚。”　　“就说出一条也行。”　　“人很好吧！”　　“除了这个之外呢？”　　“可是你说的就一条啊！”　　“我反悔了，我现在要你说很多很多，直到我满意为止。”　　李佳的脸在夜色的里变得惨白，白的吓人，这究竟是为什么呢，这天晚上没有月光，也没有星星。　　“也许是缘分吧！”我只好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不是我，会有这样的缘分吗？”李佳突然变得很激动起来，眼睛直直地望着我，然后又忽然的望向前方，“有些冷了，回寝室吧！”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跟着李佳后面走着。　　今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更没有风，只有厚厚的乌云。我没有感到冷，但是李佳感觉到了，我想那冷一定不是来自身体，而是心灵。　　“你就送到这里吧！”李佳侧着脸对我说，没有抬头望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一个人走走。”　　“我又惹你生气了吗？”我看着李佳，我想知道她说这番话的理由。　　“你没有惹我生气，只是我自己惹自己生气罢了！”　　“那我安慰你，好吗？”　　“不好，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空气在这刻如同我们的话语一样凝结，我们之间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我也不知道李佳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就生气了，或者说我将她弄生气了，而我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　　“那我明天晚上来找你。”停顿了两分钟之后，打破了这个僵局，“行吗？”　　“以后我来找你吧，你别去我的楼下等我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李佳的语气变得冷漠起来，一如冷酷的天。　　“那明天见。”　　和李佳分别之后，我想起了一月，在这一个月里，我都没有见到一月，我也没有再问有关一月的事情。一月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我有意想和她碰面也没有碰见。　　也许我和李佳在一起深深伤害了她，可是我能做什么呢，不然我又将伤害李佳了。　　第二天的晚上，到了晚上七点的时候，我来到了宿舍楼下，因为七点是我们约定的时间，可是我等了半个小时，李佳也没有出现，我以为她不会来了。就在我以为她失约的时候，李佳来了。　　李佳来的时候似乎还在生气，可是她究竟在生气什么呢，我用了两个脑袋想也没有想清楚。也许女生的生气如同罐头一样，保质期很长，所以在没有打开之前，里面的一切都完好如初。　　“你来了。”我不知道我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说这句话，因为是她迟到而不是我迟到，“我们去散步吧！”　　“嗯。”李佳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就在我的身旁一起走着。　　我们既没有手牵手，也没有靠得很近，只是并排走着。　　“我们去湖边吧！”　　“为什么去湖边？”　　“为什么就不能去湖边？”李佳反问着我，有种我触犯了她的什么逆鳞一样。　　湖边很近，我们没有多久就到了。湖边的座椅基本已经坐满了情侣，我们只好慢慢地走着，吹着湖风。　　李佳仍然和我是并排走着，我想要去牵她的手，她试图闪躲了。就这样，我们既没有牵手，也没有相互挽着胳膊，而这对于来湖边散步的人来说，丝毫不像是一对情侣。　　“有事就直接说吧！是要分手吗？”我停下来对着李佳说道。　　“林一月——告诉你的？”李佳有些吃惊。　　“不，我猜的。”　　“那你猜对了。”　　“或许早该如此。”　　“你就没有喜欢过我？”　　“说没有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没有那样的感觉。”　　“我想我也是，你的眼神很忧郁，正是这种忧郁让我对你有种特别的感觉，可是当我走近你的身边时，我发现我读不懂你的忧郁。”　　“是啊，很少人可以读懂！就连我自己有时候都一知半解，何况是你呢！”　　“那还可以做朋友？”　　“应该没有问题。”　　我和宣坐在湖边一直聊着，虽然身份不再是情侣，可恰恰相反我们的关系近了许多。也在这一天，我发现我跟李佳前所未有的合拍。　　就这样，我又失恋了，在短短的一个多月，我连接失恋了两次。可是这次，我竟然一点也没有伤心，因为这段爱情在我的意料之外，可是结束却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很多的爱情都是这样，偶然的开始，必然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