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到清远城的一个月后，陌如瑾和顾子慕举行了结婚仪式。　　陌如瑾去姻城陌妈妈是知道的，而且这件事情也是她默许她去做的。要不然，就以她的性子，不会那么轻易原谅宫心仪。这么多年，她始终不问妈妈当年小姨口里的那些往事，只当是陈年旧事，也是对妈妈打心眼里的爱。　　因为爱，所以不计较一切，也不愿意听到，即便就是事实又如何？　　那个时候她想着自己就要结婚了，想和妈妈商量结婚的一些事情。这才由妈妈口里知道了这些年来关于李墨的一些事情，那些她一直以来都仔细隐藏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你不为你小姨，就当为妈妈吧，好歹她也是妈妈的妹妹。你去吧，就当是对过往的一个了断，以后结婚了就是新的人生。”　　从小到大，陌如瑾听妈妈的话比听爸爸的话多，不管做什么事情，妈妈的意见总会让她那么轻易就认可了。也许是因为妈妈说话的方式总是那么容易让她认同，也许只是因为那句古话：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她总是能深切体会到妈妈的难言之隐。　　所以，她第一次延迟婚礼，回到了姻城，去“处理”过往的一切。　　却没想过，会是如此结局……　　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必然的。　　……　　陌如瑾摇摇头，强迫自己再也不去想。　　因为洛城和清远城相聚较远，隔了两个省，陌家和顾家一致商量，先在顾家举办婚礼，宴请这边的亲戚，然后在陌家再回请那边的亲戚。俩边各不耽误，举办两次，不至于太过抓急。　　这一个月他们忙着选日子，订婚纱，拍婚纱照，布置房子，添购家具……所有结婚应该操心的事情，陌如瑾一项都没落下。每项事情都亲力亲为，累到不行，常常一回家倒头就睡，连衣服鞋子都不脱。顾子慕非常心疼，能不让陌如瑾去做的就尽量他自己做，或者太忙就直接让助理代办。陌如瑾不愿意了，她觉得人一生也就一次婚礼，一定要自己亲自参与，要办什么事儿就都一次性办妥当了，合心意了。　　顾子慕心疼也没办法，只好任由她去。从看见陌如瑾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是一个固执起来非常别扭的姑娘，而他，也就偏爱她这种固执劲儿。　　所以每天都将洗澡水帮她烧好，定好闹钟，然后离开，顾子慕一直都非常君子。　　因为顾子慕是独生子，顾家都希望小两口婚后能和公公婆婆一块儿住。从谈恋爱起陌如瑾就常去顾家，和顾太太经常逛街，所以并不太排斥住在顾家别墅。　　可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顾爸爸。　　因为小时候和爸爸相处并不是那么融洽，这让她心里老是会对顾爸爸有那么点儿排斥。　　顾爸爸是一个非常严肃的老头儿，也很固执，尊重传统。上次因为她“无缘无故”推迟婚礼就已经颇有微词了。还好有顾子慕在，顺利帮她化解了。　　顾子慕非常孝顺，陌如瑾只好答应先住在别墅。这是和妈妈唯一有分歧的地方，妈妈觉得她这种性格一定不能讨严肃的顾爸爸喜欢，建议结婚就搬出来住。也十分委婉地和顾子慕提起过这事儿，顾子慕冲着妈妈嘴上应了，私下里跟她说贴心话，调笑道：“这不有我呢吗，一定罩着你！以后在顾家只要有顾子慕的地儿，那就一定有陌如瑾的阴凉。”　　他敲敲她的鼻尖：“以后家里你说了算，我妈你也知道，好相处。我爸其实你和他接触久了就知道了，他只是长了一张严肃的脸而已！”　　陌如瑾本来也就没怎么抗拒，所以并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再说她也有和老人相处的经验，小时候怎么着也和姥姥住了两年，虽然姥姥不像喜欢李墨那般喜欢她，但也不会招老人厌烦就是了。　　结婚本来就是一件喜事儿，收到祝福是理所当然的，而在陌如瑾这里却是一种最鲜明的对比。顾家这边的亲戚她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打电话来祝贺，连她的同事、朋友都事先祝福她，可家里那边的亲戚却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打来电话！　　这让她十分沮丧！　　甚至连妈妈爸爸都只是叮嘱她一些婚后的事情，譬如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了，要懂得谦让，不能固执之类的。陌如瑾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这种非常明显的对比还是让她心里稍微有点儿不舒服。　　但也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会有的那么一瞬间而已。　　第二天很早就在妹妹的催促下开始穿婚纱、化妆。生有一女的陌如琳身材保持得很好，以前有点儿微胖，生了孩子之后，反而变苗条了。　　她一直都在和她说一些开心的话，陌如瑾好希望从她的口里能够听到她希望听到的话，她希望她能诚心地说：“姐姐，祝愿你幸福！”　　然而，一直都没有！　　她的嘴巴开开合合，就是不愿意将她所希望听到的话说出口。　　因为她小时候在姥姥家长大的缘故，她们之间一直都不像普通姐妹那么亲近，她回来后她们的关系也一度非常不好。也是因了李墨的关系，她们的关系才慢慢有所改善。后来她结婚，她也算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吧，陌如琳是从心底里感激，但也只是感激。　　轮到她结婚的今天，她跟她说了好多话，就像是她的姐姐。一直都在提醒她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该注意些什么……这让她很感动。　　她停停顿顿说了好久的话，手指温柔得撩起她耳边的碎发，那动作、那表情，真的让她感觉她们其实就是一对很亲密很亲密的姐妹，多少缓和了李柔缺席给她带来的遗憾。　　中间顾子慕打电话过来，停了好久之后才吞吞吐吐地说了那三个字：“我爱你！”　　她举着电话嘴角上扬，眉眼弯弯。　　她抬头，窗户外面还很黑，他其实不用起这么早的。她的心，暖暖的。　　按照风俗习惯，直到举行仪式之前他们都不能见面的。顾子慕一直都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甚至在外人看来似乎有点儿古板，就像顾爸爸，非常严肃。但这只是表象，了解他的她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不是说婚姻如水冷暖自知么，只要她觉得幸福就好。　　一直忙到早上八点多，都快要去教堂了，还没有见着爸爸妈妈。　　如琳一边打电话一边招呼，急得团团转。后来眼看时间快来不及了，就让陌如瑾先去教堂。　　可到了教堂才发现，顾子慕竟然没到！　　直到婚礼快要开始都没见到爸爸妈妈，如琳打电话都是打通没人接，这让陌如瑾有点儿心慌，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难道是爸爸妈妈路上发生车祸了？也不知道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怎么着陌如瑾当时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车祸。打小就是这样，一着急就容易往坏处想，想完了意识过来了呸呸两声又开始嫌弃自己。　　按照陌如瑾和顾子慕的意思，希望爸爸妈妈和如琳一块儿来。本来也都说好了，可爸爸妈妈临时有事儿，只好先让如琳来。　　这下子可好，出事儿了吧！　　陌如瑾想到这里，不安加重。　　会不会因为太赶……　　呸呸！！！　　十点半，所有观众都入席了，爸爸妈妈还是没有来。　　陌如瑾再也坐不住了，刚要站起来冲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顾子慕的助理就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将跟在顾子慕身边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一贯沉着冷静都丢掉了。　　“陌小姐，顾总的母亲住院了，他现在在医院，婚礼恐怕……”　　助理似乎非常为难。　　手里的捧花掉到了地上，心里的不安感继续在加重。　　先是爸爸妈妈电话打不通，这会儿又是顾太太！陌如瑾知道，助理已经尽量轻描淡写了，她知道能让顾子慕从婚礼上赶去医院一定不是一件风轻云淡的事。　　正当陌如瑾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如琳打给家里的电话接通了，她伸手将手机递给她示意她接听，她的脸色惨白一片。　　从她手里接过沉甸甸的手机，她的心也跟着沉到了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