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桑?将桑?” 鲶尾提高了音调,手放在将焰面前挥动,试图唤醒对面明显在走神的将焰,“将桑你在听吗?” “……啊!”将焰吓了一跳,身体不自然地向后一缩,没想到一下子就碰到了马厩的柱子。 “嘭”一声巨响,连柱子都晃了一下。正在吃草的马受惊的叫起来。 “没事吧?”鲶尾没料到她竟然会有这么大反应,尴尬的收回手,不好意思的问了一句,毕竟听起来撞得就不轻。 “没,没事。对不起,不该走神的。”将焰皱着眉揉揉肩膀,对鲶尾辛苦教自己怎么做马当番自己却在走神感觉有点愧疚。 没错,马当番。主殿让她和鲶尾一块负责今天的马当番,但是比起那些熟练的老手,她并不太会做这些,甚至是连这方面的常识都没有,只能让鲶尾现教。她还在走神…… 她低下头。 鲶尾杵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将焰总会时不时走神,叫都叫不回来的那种。眼睛里也有一种难以琢磨的压抑,他实在想不出来来本丸还不到一个月的将焰心里有什么好压抑的。 想到这里,他叹口气,安抚性的拍拍身边马儿的脑袋,虽然这并不是很轻松,毕竟马比他还微妙的高那么一点点。然后他走到台阶那里坐下,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将焰坐下。 “如果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说哦。我还可以帮你拿马粪扔讨厌的人哟~”尾音的上扬不知为何让将焰听出了跃跃欲试的感觉。 她顺从的坐下来,弯着腰把下巴放在了膝盖上。怔怔的望着前方的大片空地。 她总会莫名其妙想起那天晚上做的梦,虽然不太确定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就是忍不住好奇。 “呐,鲶尾殿,你说,碎刀是什么感觉呢?” 鲶尾耐心的等了她很久,才听见她这么一句话。就这一句话也够他诧异了,她怎么会想到碎刀呢?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起来这个,他还是诚实的摇头,“碎刀……很难说吧,这种事情,没有经历过。但是,说起来被火烧融这种事我还是有经验的,感觉满眼都是火,浑身上下疼的要死,疼到没有知觉,又特别热,喘不过气,眼睁睁看着本体熔断而无能为力……这是仅剩的对火的回忆了。无论如何,都是很痛苦的。” 将焰转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的,想要从鲶尾漂亮的眼中看出一丝丝的害怕。 什么都没有。 “不会害怕吗?”她犹豫了一会,小心地问出口。 “唔……害怕?忘掉了呢。”鲶尾认真思考一会,歪着头哈哈笑了起来,“所以说失忆有时候也是好事情呢。” “……对不起。” “这有什么。”鲶尾像拍马一样,轻轻拍着将焰的头,安慰的意味更加明显,“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将焰感受着头上那只手传来的力度以及温度,不自觉地点点头。 “……是一个男人,拿着我的本体在战斗。” “最后碎刀了?” “是的。”将焰并不忌讳这个话题,虽然想起来还是难以控制的颤了两下,因为浑身被碾碎了一样的痛苦,但还是平平静静的承认,随即抿唇一笑,“说实话,在战斗中碎刀,应该是和敌人同归于尽,还算不错。” 武器的职责,就是战斗。在战斗中死去,和战士一样,虽死犹荣。 “但是……”想起什么来,她的笑容又很快敛下去,“鲶尾殿……我梦见那个男人在打一个怪物,身边有几个同伴,男女都有。他们还会奇怪的术法。” “怪物?”鲶尾的眼睛发亮,“将桑原先的主人是阴阳师吗?还是武士?会有怪物……是平安京时期吗?咦,那将桑可不算小了哟?” “平安京?”将焰有些迷惑,但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他们说话的语气,非常随意,用词也是,不太像书上说的那时候的极尽风雅…… 如果不是平安京,什么时候会有那么强大的怪物?还有那样的术法?所以她究竟是哪来的? “嘛,”鲶尾站起来,打断她的思绪,“将桑和兄弟有点相似,都很执着过去呢。” “……骨喰殿?”她呆了一下,怎么扯上骨喰殿的? “兄弟也是啊,老是在纠结失去的过往。一直执着于过去的话,就算最后带来了回忆,对于未来的自己,也不会轻松吧?”鲶尾抬头看看碧蓝的天空,其实不是不好奇过去的自己,但是想想的话,经历了太多之后,无数黑暗驳杂的记忆说不定会把原有的自己掩盖掉。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那些老年刀一样说放下就放下的。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大和守安定就不会对前主一直念念不忘,以至于已经影响到了战斗的程度。 “嘛,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是吗?”他回头看向仍旧坐在台阶上的将焰,“碎刀也好熔断也罢,我们现在生活的地方可是本丸,我们现在的职责可是守护历史,这样纠结自己的过去,大概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痛苦吧。” “……”将焰仰起头,逆着光,鲶尾的脸让她有些看不清,但是,嘴角那抹灿烂的笑,是怎样都无法忽视的。 “所以说……”鲶尾走回马厩,“一起收集马粪吧?” “……谢谢,不要。”= = 兴许是和鲶尾的对话起了作用,将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走神的时间明显减少了许多,至少在白天少了。 半夜,将焰一个人坐在走廊边,看着地上水一样盈盈流动的月光,还有时不时落下来的樱花,晚风徐徐吹过,顿时感觉心里安静了许多。 原本只是因为睡不着而起来看月亮,现在嘛……有点不想回去了呢。她托着脸,眼眸弯起来,一个人在这里自得其乐也挺不错。 “看起来将焰殿下在这里过得很好呢。” 将焰低头就看见不知在何时跑来的狐之助,有些惊奇,“这个时候,不是狐狸的睡眠时间吗?” 狐之助蹲坐在一旁,毛茸茸的大尾巴扫来扫去,被红色的花纹画花的一张狐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将桑都不睡,我就更没有睡着的理由了,不是吗?” 话语里不带有丝毫感情,冰冷的让人心里发凉。 即使知道狐之助只是时之政府派来辅佐主殿的低等式神,没有自己的感情,她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冰冷的样子,平日里尽量能避就避开,免得给自己找不自在。可是现在实在被狐之助找上来,她只好沉默。 “将焰殿下最近怎么样?”狐之助像是看不出她的躲闪之意,又重新开启了话题。 将焰揣摩不出狐之助的本意,老老实实点头,“很好。” “那么将焰殿下是怎么看待现在的审神者大人的呢?” 狐之助还管这方面?干什么,民意调查吗?将焰脸色有些古怪,但看着狐之助那认真的小眼神,又想起主殿,问题是奇怪,但她还是很乐意回答的。她眨眨眼,“主殿是很好的人,对我很温柔。” 自从她来到本丸,隔壁的胁差兄弟对她多加照拂,可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这方面考虑的更多的还是主殿,从买衣服到洗澡什么的,关系再好她也没办法对男人们说这些,主殿就是唯一的说话对象了。 “将焰殿下是这样想的话是再好不过了,那么还请将焰殿下记住,刀剑之间,只需要友谊,不能再有多余的感情了。更甚者来说,连友谊也不是必需的。既然身为武器,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都是属于主人的呢。一旦有了对其他人的心思,就是一种背叛,不是吗?” “……明白。我是不会背叛主殿的。”将焰一愣,空白的人生经历和本丸里不是出阵就是内番的单调生活不足以让她明白感情,但是这不妨碍她把话记住。 “明白就好,不早了,在下也要回去睡觉了,将焰殿下还是早些睡吧。”狐之助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摇摇尾巴,转身向二楼的方向跑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拐角。 奇怪……狐之助这是梦游吗?还是她最近有哪里做的不对,它看不下去了以至于半夜三更拼着不睡觉也要来提醒她? “叮~百合支线开启。” “审神者大人,现在要去哪里吗?” “……你把我叫起来就问我这个?!”审神者困得快打人了,一脸狰狞的对着狐之助,“老子哪也不想去,只想去见周公!!!” “嘛……大人消消气?”狐之助没有波澜起伏的声音说着畅想未来的话,“现在出去或许可以刷一下好感度哟~” “好感度……啊!深更半夜的谁还在外面啊!”审神者痛苦的伸了个懒腰,实在无法想象这个点居然还有人不睡觉……等等,刚刚狐之助说什么支线开启了? “百合支线,大人您现在可以攻略将焰殿下了哟~” “……我说时之政府连人工智能都做出来了,就不能给你们做一个好点的身体吗?天天看你冷冷的卖萌我压力很大啊。” “这可不能怪在下。”狐之助对审神者的吐槽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唯一的反应就是再次摇摇尾巴,“大人,我可以等您,攻略对象可是不会等着您的。” “呃,好吧。”审神者慢慢蹭出被窝,不情不愿的把自己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打理了一下,披上一件羽织就准备出门。 “往哪走?”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这要看大人您了,厨房,虎彻刀派,厕所,还是粟田口刀派?不过请注意,今晚还是只去一个的好。” “……好吧。”审神者摸摸下巴,“刚好有点饿了,去厨房吧,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偷吃什么呢?” 一路慢慢的走,等到快到厨房的时候更是直接脱下鞋,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一个身影背对着她,正在做些什么。 “哇!吓到了吧?”审神者一把扑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个人扭过头来,即使在黑夜也白的发光的头发和皮肤,仙鹤一般飘逸的鹤此时被轻轻松松的束缚住,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的表情,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吓到我了,主人大半夜不睡觉怎么来了这里?” 审神者撇撇嘴,眼角瞥着他手上的芥末酱和饭团,没好气的回答,“我饿了来找点吃的不行吗?倒是你……幸好我来了,不然明天又不知道谁要被你祸害了!”她皱着鼻子,哼了两声,脑海里已经开始浮现明天不知道谁误食芥末饭团的悲伤画面。 “哈哈……”鹤丸搞事被捉也不见尴尬,十分自然的把芥末酱放下,捧起烛台切做好的准备第二天赏樱时要吃的饭团,“主殿要来试试小光的手艺吗?” 审神者怀疑的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饭团,一万个不信鹤丸会这么好心,她避开了他的手,从桌子上拿起了另外一个,眼见鹤丸露出惊讶的表情,飞快的塞进嘴里。 还没有得意的笑出声音,审神者被嘴里传来的辛辣的感觉呛住。 什,什么鬼!哪来的芥末! “哟,大惊喜,主人那么主动吗?”鹤丸笑眯眯的咬了一口手上拿着的饭团,“我好像忘了说,鹤亲手做了几个爱心饭团哦?主人感受到鹤诚挚的爱意了吗?” “你……你是故意的吧!”审神者都快辣出眼泪,捂着嘴到处找水喝,没想到突然被鹤丸抓着肩膀掰过来,“干什么,别妨碍我找水,都是你害……唔!”未说完的话随着对方口中度过来的水流回喉咙里,她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鹤。 眼前一黑,眼睑感觉到了凉意,鹤丸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视觉消失的同时,其他尚在工作的感官像是一下子提高了效率。砰砰的心跳声在安静下来的环境里听的清楚,鼻子嗅到刚刚咽下去的饭团的淡淡香味,嘴唇上传来了湿意,鹤丸轻柔的舔舐着她的唇瓣。 直到那股气息远离,鹤丸还没有放开捂在她眼睛上的手。 “喂喂,干什么啊,放开我了,你刚刚……”审神者没有说下去,她终于反应过来鹤丸刚刚干了什么,脸一下子红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惊吓这种事,还是由鹤完成比较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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