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角落里的方桌边,坐了四个人,贺虞丘右手边是白非有,左手边是南竟,对面是明湄。 明辰点了菜一回身发现,他这个付钱的冤大头竟然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贺虞丘他不熟,旁边那位公子他不认识,公子他又不敢挤,只好走到白非有和明湄之间,轻推她一把:“来,让我挤挤。” 明湄刚要动,从一旁伸出一把黑色的折扇压住手臂,南竟拧着眉,对明辰道:“旁边有椅子,自己坐。” 明辰看着明湄身旁空了一大截的长凳,再看看她和白非有之间隔出来的那一角桌面,十分怀疑他是不是快要被抛弃了。 明辰可怜巴巴的从旁边搬了个凳子,高大的身躯缩在桌角边,一脸悲愤但又不敢言。 贺虞丘见状一个劲儿的乐:“原来这就是最受宠的待遇呀,我倒是头一次见,涨了不少见识呢。” 明辰蔫蔫的瞪了她一眼,张嘴欲言又被南竟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好嘛好嘛,他不说话,他要留着嘴把今日的菜都吃了,让你们都没得吃,哼。 “贺姑娘,”南竟端起茶杯,举到嘴边吹了吹却并未入口,意味不明的勾起嘴角,目光直射对面的人:“还未来得及请教,这位是?” 白非有正在帮贺虞丘往她的大肚酒壶里灌酒,似乎灌得很入神,根本没有听到有人在跟他讲话,头也未抬。 贺虞丘只好替他答:“这是我半路结识的一位朋友,名唤白非有,是个修道之人。” 说着怼了怼自始至终没有开口的白非有道:“这位是南竟南公子,是……我一位朋友。” 南竟拱手示意:“白道长,在下南竟,平日里走南闯北,以倒腾古玩为生,曾有幸结识宋天生宋院长,此次受宋院长之请前往翀羽书院,曾与贺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听到这里,白非有才缓缓抬起头,无人看得到他的眼睛,只听他平静的问了一句南公子好。 贺虞丘见南竟欲言又止,不解道:“美人……南公子,有什么问题吗?” 明湄默默收回了目光。 “那倒没有,只是我曾在翀羽书院也见过一位道长,那位道长也是患有眼疾,以白绫遮目,乍见白道长如此模样,我还以为是那位道长改头换面了呢。” 白非有不为所动,贺虞丘只好替他解释:“怎么可能呢,我一直与他在一起,并未在翀羽书院见过你说的那位道长,况且白道长并无眼疾,只是眼睛生的有些吓人,这才不得已遮起来呵呵呵。” 南竟握着手中的折扇,食指轻轻摩挲扇柄,笑道:“我想也是,那位道长已年近古稀,头发花白,与白道长相差甚远,看来是我想多了,还望道长见谅。” “无妨,”白非有淡漠道,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酒壶塞好,递给贺虞丘:“阿虞,我帮你灌满了,现在可不可以吃饭。” 方才说话间,小二已经将菜上齐,他面前明明摆了各色菜样,随时可以动筷,问她做何? 白非有一指她刚才点的已经被挤到南竟面前的两盘小菜道:“我们点的只有那两个。” “白道长别客气,这顿我请两位,随便吃。”明辰大方道。 白非有摇摇头,固执的指着自己点的菜:“我只吃自己点的。” 明辰:“…………” 贺虞丘:“…………” 她这是半路捡了个孩子吗,这么幼稚。 她叹口气,刚想起身把菜端到他面前,明湄已经快她一步,起身端了过来。 “道长请用。” “多谢姑娘。” 明辰见状,扫了一下桌面,发现他只有这两道菜没点,便伸手去夹,被白非有一筷子挡住。 明辰眼巴巴的看着他:“我就尝尝不多吃。” 白非有:“你有那么多菜,为何还要抢我的。” 明辰:“我把我的给你吃,你随便吃,我只吃你一口。” 白非有:“不要,你点的菜难吃。” 今日接连三番遭到嫌弃的明辰彻底怒了,夹了一块糖醋排骨便往他碗里丢:“都是一个厨子做的,道长没吃怎么知道难吃,你先尝尝再说。” 他往碗里丢,但白非有更快的将碗一撤,那块排骨便啪的一声掉到了桌子上。 一桌人都怔了一下。 白非有将碗推回原位,理也没理那块排骨,夹着他的八宝鸭,放到贺虞丘碗里:“阿虞,吃菜。” 明辰只觉火冒三丈,一拍桌子便要将伙计叫来将这两个菜点上,却见贺虞丘执起筷子,将他方才掉在桌上的排骨夹了起来,也不嫌脏,一口就放到了嘴里。 “哎,贺姑娘……” “这排骨酸酸甜甜,倒是蛮好吃的。”贺虞丘将肉吃完,冲明辰一笑:“明护卫,这菜不是请我的吗,怎么,反悔了?” “没有没有,贺姑娘想吃什么都行。” “这就行,明护卫坐下吧,这点菜足够咱们吃了,你要是嫌银子多,就给我多打两壶酒吧,我这人嗜酒如命,南公子也是知道的啊。” 南竟一笑:“看来姑娘是不喜欢桃花酿了。” “桃花酿太过绵软,这家的酒倒还不错,来来来,南公子也尝尝。” 南竟接过酒杯:“南竟借花献佛,敬白道长一杯” 白非有抬眸:“为何敬我?” 南竟:“明辰不懂事,作为主子,自是要敬道长一杯。” “哦”白非有道:“可是我.........” 他说到一半,突然改口,端起酒杯:“他没有不懂事。” 说着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南竟自是跟着将杯中酒喝完:“坐下吧,莫要再耍小孩子脾气,还不谢过道长。” 别人没看到,明辰可是将贺虞丘方才掐白非有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郁气全散,乐呵呵的向白非有道:“多谢白道长。” 白非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捂着手臂委屈的道:“阿虞,你方才掐疼我了。” 贺虞丘:“活该,谁让你捣乱来着。” 白非有:“我没有捣乱,我只是不喜欢和他们一起吃饭。” 贺虞丘:“............忍着!” 一顿饭,在他不情不愿中忍了过去。 “贺姑娘,二位是要去往哪里,要在墨城长待吗?” “还未定,不过墨城是要暂时待上几日。南公子呢?” “我们要拜访一位朋友,也要在此处待上两日,二位若无下榻之处,不妨随我们一起如何?” 贺虞丘倒是想,只是:“多谢南公子好意,我和白道长还有些事,就不叨扰了。” “这样啊,那南竟就此别过,改日再见,定送贺姑娘一坛美酒。” “南公子可要说话算话。” “自然算话”南竟站在台阶下,目光转向她身后默默无声的白非有:“白道长,告辞。” “公子慢走。” 门前停了一辆双架马车,明辰握着长鞭站在车旁,等南竟上车后向贺虞丘挥了挥手:“贺姑娘,公子若说话不算话,我定赔姑娘十坛好酒的,多谢姑娘今日替我报仇。” “好,明护卫的话我可记下了。” “姑娘好好记着,可别忘了;白道长,日后小心些,不要再挨掐了,哈哈哈。” 说完,一甩长鞭,哈哈大笑着驾车走了。 明湄牵马跟在马车后面,扬鞭跟了上去。 贺虞丘看着她走远,突然想起两人在白鹿阁前的一幕,她当时说的是,进白鹿阁找东西? 也就是说,南竟在找一样东西? 可是白鹿阁大火,也不知道他们找到那样东西没有。 “阿虞,我们该走了。” 两人牵了马,离开酒馆。 墨城相较翀州城要冷清些,街道上的行人没有那么多,两人便沿着街边往城中走。 “说吧,你是不是与南竟相识?”贺虞丘道:“他方才可是差些认出你来。” 白非有摇摇头“我不认识他,我跟你一样只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贺虞丘半信半疑:“那你方才为何不喜欢他们。” 白非有:“因为他们一来你就不理我了。” 贺虞丘:........................ 有吗? “哎,那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好多人。” “嗯?哪里?” 贺虞丘的思绪一眨眼便被他带跑了,丝毫没有怀疑他的话,转身一看,路边的一家首饰店果然被围的水泄不通。 “走吧,去看看。”贺虞丘将手中的缰绳丢给白非有,自己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人群外围,踮着脚向里面望。 白非有嘬着笑,牵着两匹马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 贺虞丘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只听见里面乱糟糟的,很多人在争吵一样,她见状只好询问身旁一样看热闹的大娘:“大娘,请问这里面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么热闹?” 大娘看了她一眼道:“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 贺虞丘一愣,奇道:“大娘怎么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哎,这有什么奇怪的,但凡是住在墨城周边的人啊,那个不知道江家姑娘惨死的事儿,虽然过去快一年了,但燕燕她娘可是天天堵着柳家的门,找柳小姐索命呢,哎,这江燕燕死的是真惨,被人活活捅了十一刀呢,一个小姑娘,哪里守得住这种疼呀。” 贺虞丘听她说了一堆,也就摘出来两个关键词,江姑娘,柳小姐。 “大娘是说,这江姑娘被人捅了十一刀,罪魁祸首是那位柳小姐?” “不是不是,姑娘你怎么听不懂呢”大娘一脸嫌弃:“捅江姑娘十一刀的人是程家小子,已经被县令大人抓起来了,这柳小姐呀,是江姑娘的好姐妹呢。” 贺虞丘:“..................” 您也没说呀。 又蹦出来个程公子,可是既是好姐妹,江姑娘的娘为何还要找柳小姐索命呢?大娘您这话能听明白那才叫怪。 贺虞丘无奈的听了半天也没头绪,那姑娘虽然死的惨了些可犯人也抓到了,想来也没什么热闹可看。 “白非有,我们走..........” 她刚离开人群走到白非有面前,身后的人群突然一阵骚动,竟然自动让出一条路,从中走出一位女子。 女子年约二九,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沙软罗裙,低垂髻发斜插镶金碧玉步摇并一只碧玉龙凤钗,耳垂上挂着两只金镶紫英坠,腕上两只白玉雕绞丝纹手镯,整个人像从金银堆里捞出来一样,富贵耀眼。 女子趾高气昂的从店铺中走出来,不屑的扫了眼人群,似被人群中混杂的气味呛到,举着手帕捂住鼻子,皱着眉快步的走了出来。 “哎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连一丁点异味都受不了”贺虞丘叹道:“我还没见过这样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呢,长得倒是不错。” “用金钱熏染的富贵和与生俱来的高贵,虽只有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白非有看着走来的女子,再看看身前的贺虞丘,笑道:“阿虞不必羡慕,你比她要漂亮百倍。” 贺虞丘白他一眼:“虽然知道是假的,但还是谢谢白道长夸奖喽,不过我并不羡慕,” 白非有:“为何?” 贺虞丘歪头一眨眼,真假不明道:“或许我就是那位‘与生俱来的高贵’呢?” 白非有一愣,随即也笑道:“若是这样,阿虞便真的不必羡慕了。” “可惜呀,你即没有金钱熏染的富贵,也没有与生俱来的高贵,连容貌也是丑陋不堪,生为女子,面容受损竟还出来丢人现眼,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在背后诽言本小姐的容貌是非,简直可笑。” 贺虞丘一愣,转身一看,那位富贵女子竟不知何时站到了二人身后,一脸愤怒的盯着他们。 啊,够倒霉,万年不议论是非,今日不过说人一句坏话便被当场逮住。 她要不要找算命的转转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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