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之曼拢拢衣衫,缓缓下楼来。    唐婶见她下来,忙拉她在饭桌前坐好,转身进了里屋,一会儿功夫端上来一大桌子好吃的,全是清淡可口的,对乔之曼再适合不过。    吃过晚饭,天已经全黑了。年宅幽深僻远,一到夜晚,万籁俱寂。这里的夜,不似康城市区的繁重,有着一种偏安一隅的淡然。    之曼趁唐婶在厨房收拾,偷偷溜了出来,在U形长廊中捡了一处木凳坐下。下面便是静静流淌着的荷花池,长廊屋檐下挂着几盏昏黄的琉璃灯,衬得池中的枯荷格外的孤寂,一如她现下的心情。    她抬头看向天空,繁星点点,浩瀚无边。她许久都没有看到过星星了,人们都说天上的每一颗星代表着一个灵魂,繁星如许,谁又知道哪一颗是自己,来自何方,又去向何处?    她缓缓低眸,将视线转向池中,对着茫茫夜色,不知道聚焦在哪里,她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是个无法知晓的谜题,一想到这,心底的悲伤泉涌而上,几乎淹没了她,随之而来的是几近绝望的孤独。    泪水不期而至潸然滑落,她将双脚收拢,屈膝与臂膀同高,将头抵在膝盖上,无声地哭泣。    周围的虫鸣像是受到了惊吓,悄然收敛声响,黑夜里更加寂静。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她第一次感到彷徨无助。    唐婶寻过来的时候,之曼还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坐着,连腿脚都麻了。唐婶小心地扶她下来,她尴尬地笑笑,双眼还红着。唐婶轻轻地抱着她,就像抱着自己的女儿那样让人觉得温馨安宁。她的体型微胖,依在她的怀里,之曼特别心安,似乎这就是妈妈的感觉。    之曼初来年宅的第一晚,情绪有些低落,与此同时,有一个人正站在酒店最高层的总统套房的窗前,望着那个城市的万家灯火,这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繁华喧嚣,衣香鬓影。他推掉了今晚所有的应酬,此刻刚洗完澡的他穿了件浴袍捏着一杯红酒倚在一面落地窗前,置于这座城市最高的酒店建筑物的顶层,向下俯瞰,果真有种君临天下的霸气,伸出手一握,仿佛整个世界尽在他的掌控中,那个女人也不例外。    刚刚秦飞打电话过来汇报之曼的情况,说她在年宅不吵不闹,很乖顺地吃饭睡觉。    乖顺?他嘴角一勾,勾出一抹嘲讽的笑,不以为然,手里的红酒杯缓缓在掌心转动着,他知道,她的乖顺只是她的表象,那背后深藏的东西多着呢。    不明来历,倔强,淡然,隐忍,还有一些什么他暂时没发现到的,都可能是她的标签。    不可否认,之曼就像一个黑色的漩涡,越是看不见深浅,越是吸引着年慕瑾的掌控欲望,他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    他以前也曾是个优雅如斯的男人,可他的夕诺还是被无情的命运夺走了,从此他学会了狠绝,学会了不择手段,只为得到他要的。    比如他庞大的商业帝国,比如她。    那天,他无意中撞见了严彬对她的亲昵举动,他深邃的眸子泛起冷冽的光,不动声色地一念起,然后,她就被“请”进了那处幽深僻远的年宅。    他说不清楚那一刻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做出了这样一个霸道蛮横的决定,但是,他不后悔。    她倔强起来的眼神,她嘴角扬起时的笑,她嘟嘴赌气的样子,就连她冷然下的语气都跟她好像。    这么多年以来,无疑她是最像她的那一个。    之所以选择年宅,一来那地方清净,最适合修身养性,二来那地方与康城隔了两三个城市的距离,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即使她多有不愿,不安分,难道还能翻墙越狱不成?    不过,事实证明,年慕瑾还真是低估了乔之曼的行动力,一个星期之后,她还真越狱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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