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过后,总得讨论正事的。 谢夫人问道:“夫君,你看看阿宝什么时候适宜启程,又托付谁一起陪着去燕京?” 谢佐之心中满是不舍,心中喟叹一声,但也知道这对闺女儿没有坏处,便也释然道:“我看咱们衡州城必定还要小娘子是要去京城的,明日去府衙时我探探口风,一起结伴而行,总归令做咱们做长辈的安心些。” 谢夫人一听甚是在理,便微微颔首道:“夫君说得也在理,那你明天便去打听打听你的那些同僚可要一起把自家闺女儿送去燕京,我明儿个也下帖子给那些个夫人小娘子。” 谢佐之拉着谢夫人的手:“辛苦夫人了。” 谢夫人抿嘴一笑:“夫君也辛苦了。” 他们相视而笑,一旁的谢令姜被拍了一脸冰冷的狗粮死鱼眼围观,很想继续当自己不存在。 这一夜,整个衡州城有名有姓的官宦人家都在讨论此事。有闺女儿的人家自然关心,没闺女儿的人家也有旁的亲眷好友,侄女儿、外甥女的前程自然也要参与讨论。 当然,这些人也不是不好奇为什么国朝居然会决定兴建这么一所书院,其意图又是为何?而女子也能得授“秀才”,这几乎打破了几百年来“生子弄玉,生女弄瓦”的看法。 听闻这事是皇后主办,那么是否又是这位极有手段的继皇后想要名正言顺插手朝政的手段?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积年老臣又为何不横加阻拦?陛下又是何意?自先帝起让皇后也上朝视政就已经被当朝文人骂成昏君了,圣人即位以来,励精图治,怎么也在这女色上昏了头。 这些疑问都弥漫在所有官员和关注政事的天下士子的心头,而一些民间“有识之士”也悄悄地将他们的不满写成文章,准备明天一举扬名。他们在心中冷笑朝中无人,竟放纵妖后干涉朝政,女人也?秀才公?她们也配?! 第二天一大早,谢佐之去骑马去了府衙,询问此事时,不少同僚下属都有此意,也都觉得让几家小娘子一起去似乎是个好主意。 谢佐之作为衡州知府,是府衙官职最高的人,诸多下属都说看大人决定什么时候让令千金启程,他们就交代家人让自己家小娘子一同随行。 谢佐之沉思道,“左右京城离衡州还算近,半个月的水路就到了,而皇家女学的考试要到夏天的六月份开始,尽可以在衡州城过了万花节再启程。” 诸多同僚对自家乖乖巧巧的闺女儿也是很不舍得的,又不是家里那几个被娘子和老太太宠得无法无天,但又皮糙肉厚的臭小子,闺女儿出门在城里逛逛都要做一大堆准备,这次去京城,带的家人更是得慎重又慎重。 如此一来,大家都觉得过了万花节再启程去京城这个主意甚妙。 谢佐之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纯粹地想着:阿宝上次生病错过了浴春节,若是再错过万花节岂不遗憾? 回去之后,谢佐之一提,谢夫人略一思索也觉得甚好,左右去早了也是在京城白等着。 慈父生母皆已见背,虽有继母在堂,但谢夫人对燕京的娘家没有多大的好感,并不想让阿宝在那儿多待,遂拍板决定:“那便万花节过后再去。” 谢令姜乖巧点头,这个时候她只要答应就好了,反正也没她插嘴的份。 谢佐之很是伤感,拍拍谢令姜的肩膀,喟叹道:“为人父母的,总是不舍得自己的儿女离家远行,但,能入皇家女学学习是一份极大的机缘,你若错过了,现在许是不觉得有什么,日后必是要遗憾的,故而。我和你阿娘都同意你去京城。” 他满是怅然感慨道:“阿耶现在回想起以前,还觉得你蹒跚学步的日子还在昨日,但一眨眼,阿宝已然这么高了,能背着书篓去求学了。阿耶、阿耶舍不得你啊。” 一旁的谢令姜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几欲落下泪来。 累得谢大人被谢夫人拧了一下腰间软肉,嗔道:“真是的,好好的说话不行吗?看你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把阿宝都惹哭了。” 她自己也飞快地用手绢抹了一下眼泪,却掩饰不住同样红红的眼眶,都怪夫君没事抒什么情啊。 虽则是在万花节之后才远行,但是谢夫人忙忙碌碌地,早早地就开始收拾东西了。她接过紫萝照着两位小郎君去邺州书院时带的东西整理的清单,却是怎么看怎么都不满意,阿宝不比她两个阿兄,那两个皮糙肉厚的不打紧,只是阿宝就带几件换洗衣服出门可不行。 她微微颦眉,取来狼毫笔,蘸着墨水,在这张清单上添了不少东西,最后不得不另外添了两张纸,准备了满满当当三大船的东西。 然后,让管家照着这张单子先把东西准备起来。 谢夫人又忙着下帖子给衡州府的其他官夫人们,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准自己就有什么没注意到的地方呢。 …… 夜深人静,谢府都熄灭了烛火,谢府在郊外的庄子有一间狭小破旧、昏暗漏风的的木屋却仍点着烛火,从窗外可以看见烛光在夜晚的风中飘曳不定。 这样凄静的夜晚,庄子里的其他庄户们都熟睡了,毕竟春天田地里可有得忙,这间房里的男女主人却仍精神抖擞地坐在桌前,低声商量着些什么。 “沈氏那个黑了心肝的毒妇,竟半点都不顾念我喂了二郎一场的情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想到初老子在谢家当二管家的时候,这些庄头们那个不是对老子死皮赖脸地巴结,如今一朝失势,竟敢管起我来了。” 月色从窗户中倾洒而下,照出里面人的面部轮廓,正是谢家二郎的奶嬷嬷王氏和她的丈夫王二管家。 “这些天街上的戒严松了不少,外头的人想要进来也不再被查得那么严了。” “你是说?” “夫人不是最宝贝她那个赔钱货吗?那就让她再也见不到。” “那可说不准,以后说不准在戏台子上或是哪家老爷的后宅院里能看见个和她女儿相似的苦命丫头呢。” 两人又不知又说了多久的话,最后以一句恶狠狠的宣誓做告终:“夫人不给我们活路,她也别想好过。” 摇曳的烛光映照在王氏肥胖的脸上,原本和蔼可亲的面容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下显得狰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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