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夜，万籁寂静。　　房间静悄悄的，月光透过浅绿色的窗帘照射进来。　　江瑾宁坐在电脑桌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敲键盘，文档上的文字寥寥可数。桌面保温壶里的红枣枸杞水还剩三分之二，早已变凉。　　　　江瑾宁想起了庄尧。　　一个黄金单身汉对她说一见钟情。　　庄尧不是第一个对江瑾宁说一见钟情的男人。但与以往不同的是江瑾宁难得的心动了。　　　　不可否认庄尧是个条件很好的男人。好到单凭那副容貌，追求者就能排满阳城各区几大主干马路。好到身上随便一件东西是江瑾宁拼命干一年也买不起的。　　但目前物质对于江瑾宁来说是其次的选择。当然爱情也不是首选。　　曾经，她和温家良相处一年多才点头领证，依然逃不脱别人一个爱字。　　无论她这点小小心动是源自于庄尧的硬件因素或软件因素，江瑾宁都觉得，她可以尝试一下。　　　　江瑾宁拿起手机，编辑信息，发送。这次，或许她可以换个方式？　　信息发出不久，手机来电铃响，接通后，电话那端一个好听的男声传了过来。　　“明天早上八点，民政局。”　　　　握着手机的手一抖，江瑾宁的心一下子高高挂起，好像站在百丈高楼上，双脚发软。这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啊......　　　　庄尧听电话那边不出声，心脏鼓噪得厉害，他扯了扯领结，往旁边又走了几步，远眺落地窗外的夜景，面色冷峻。　　“明天我去接你。”庄尧缓了缓语气说。　　　　江瑾宁抬头望着天花板，灯光有些刺眼，心脏跳动声那么明显，一下，一下......闭上眼睛，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好。”　　　　从发出那条信息起，江瑾宁设想过不下十种后续发展，其中并不包括现在这种情况。　　那句“你会娶我吗？”是江瑾宁的试探。　　她要的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不是露水姻缘，不是包养关系，更不是爱情游戏。　　她要的是一个可期的稳定的婚姻关系。一个家。这个家要有稳定的经济基础以及双方的感情付出以及经营。　　　　江瑾宁是个很现实很自私三观不太正的人。就像她曾经说过，“找一个爱自己的嫁了，比嫁 一个自己爱的但不一定爱自己的男人，婚姻生活要幸福得多。”　　“我可以做好一个妻子的所有分内事，尽可能的对丈夫好。爱丈夫？这得看以后。”　　　　庄尧的出现，一切贴合江瑾宁曾经的设想需求。甚至超出意料的好。二人目前虽无足够了解，但对于江瑾宁来说，曾经自认那么了解温家良，事实打击却不小。　　江瑾宁想，一步到位，也没什么好怕的。虽然出乎意料，但也算是一种保险。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起庄尧。　　　　至于庄尧的用意，目的，端看以后吧。两人相比，她有什么好图的？年轻貌美知情识趣的女人满大街都是。以后不行大不了离婚，像前世一样，她一人过不也好好的。　　　　爱情。　　江瑾宁轻轻一笑，心动有了，爱情或许也会有呢。她的心就像一坛酒，酿的时间越久，香味越醇厚。　　曾经温家良并没有坚持，如今的庄尧......且行且看吧。　　　　清晨四点五十分，天际漆黑一片，气温冰凉。　　一夜无眠的江瑾宁早早起床将早餐做好，跟老妈子似的在便利贴上写下一长串叮嘱，顺手贴在玄关旁边的小黑板墙上。然后将客厅一角的小音箱调定时间播放起床音乐。　　时间还不到五点半，无事可做的江瑾宁在客厅转悠了几圈，干脆换衣服拿包出门。　　刚出小区门口，江瑾宁眼尖的发现旁边有一辆车，很眼熟。这不是昨晚送她回来的......　　　　庄尧开门下车，迈着大长腿，几步走到江瑾宁身边。　　“要去哪？”　　路灯昏黄，庄尧背光而站，面孔掩藏在黑暗中，声音沙哑低沉。　　江瑾宁有种逃课被教导主任抓现行的感觉，心惊胆战肝儿还颤......稳了稳声线，憋出两个字，“散步。”　　话刚出口，江瑾宁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早晨五点半散个鬼啊！　　庄尧面无表情的看了江瑾宁一眼，把江瑾宁给看得越发心虚了。哎不对，她心虚个啥？江瑾宁眨眨眼，回神，她又没打算“逃婚”。　　　　理智回笼的江瑾宁又恢复平日惯常的淡定模样，瞄了一眼庄尧车顶上的落叶，端起善解人意的笑容，开口：“等很久了吧。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餐？”　　庄尧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那双眸子，却黑得发亮。　　江瑾宁心里有点打鼓，脸上却笑意浅浅的带点小疑惑，“嗯？”　　　　庄尧一步一步走近，江瑾宁下意识想后退又硬生生顶住本能，这个男人气场太强，她有点hold不住了。　　庄尧停下脚步，墨色深沉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江瑾宁，唇角轻轻上扬的弧度很快消失不见。他抓住江瑾宁的手腕，很认真的掰开手指，将自己的手指嵌入，十指紧扣，掌心相贴。　　“走吧。”　　江瑾宁心脏狠狠的跳动了一下，掌心处传来滚烫的温度，让她整个人都有点发热的感觉。　　　　两人十指相扣走在冷春初晨的街道上，步履缓慢，好像并无目的地一般的闲逛。一阵冷风吹过，庄尧握着江瑾宁的手很自然地塞进外套口袋里。　　江瑾宁心情略微复杂，忍不住抬头看了庄尧一眼。一身黑色长风衣趁得高大挺拔的身形越发威严冷峻，精雕玉琢的面庞表情淡淡，带着拒人千里的气息。　　如果换上飘逸的古装，那肯定就是站在九天之巅的仙人，俯瞰众生如蝼蚁。江瑾宁想。　　　　小区附近种植的绿化树，冬末初春叶子落得跟秋天似的，一晚上就能铺上一层厚厚的枯黄色地毯。那辆车车顶满满一层落地，车底下叶子反而没多少。这数量得是等了一晚上吧。　　江瑾宁心里感叹，无论这个一见钟情让这个强大的男人对她的喜爱，可以保持得了多久，都且看日后，细水长流下，还剩多少吧。　　　　庄尧察觉到江瑾宁的视线，低头看她，眼带询问。　　“前面有家早餐店，味道还不错。想不想试试？”江瑾宁轻声道。你待我一分好，我还你两分。　　“好。”　　　　车家早餐店是一对丰南市夫妻开的店，正宗地道的丰南市早餐——石磨肠粉。生意很不错，去年刚扩张店铺，新招了几个人。江瑾宁早上没空的时候，那三个家伙大多数时间都在这里解决早餐。　　还不到六点，远远的江瑾宁就看到店里错落坐着几个赶早的客人。店面不算小，长条形桌子有十五六张。高峰期时挤满人的时候，捧着碗筷站着吃的大有人在。　　两位肠粉师傅，一位往托盘中倒入米浆，加入相应调料，推入蒸笼，同时将蒸好的肠粉从蒸笼的另一端顶出。另一位则负责将肠粉卷起，分切装碟。一套流程行云流水，效率惊人。　　　　“你有什么不吃的吗？”江瑾宁问。　　“不吃辣。”　　“好巧。”江瑾宁有点小意外，笑道：“我也不吃辣。”　　庄尧压了压，没压住上扬的唇角，连忙转头看向店内。早餐店环境一般，还有几个卫生死角，这让庄尧有点不自在，他从没在这种地方吃过东西。　　江瑾宁留意到庄尧的情绪变化，转头用家乡话跟老板娘打招呼，“老板娘早呀，来两份招牌。”一边抽纸巾将凳面擦了一遍，绕到庄尧另一边将另一张凳子以及桌面都擦拭干净。　　庄尧眼底流光划过，拇指食指微动，在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哎，瑾宁呀，好久没见你们几个过来吃早餐咧，还以为你们今年回家结婚不上来咧。”正在收款的老板娘一边操着丰南市话调侃，一边给肠粉师傅下单，“小周，来两份招牌，多加料，二号桌。”　　“如果结婚了一定给你发喜糖咧。”江瑾宁应完才想起，旁边坐着尊大神，差点又咬了舌头。她悄悄深呼吸，努力压下内心乱跳的小鹿，如若无事一般。　　庄尧看着江瑾宁耳根处淡粉，暗色的双眼，越发的深邃。　　“你想先度蜜月还是先见家长。”　　“噗！”江瑾宁刚入口的茶水差点呛进肺管子里，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庄尧眉头一皱，眼底闪过懊恼。连忙伸手抽出纸巾递给江瑾宁，一边帮她拍后背缓解。　　江瑾宁一边咳，一边摆手示意无事。她怎么把见家长这茬给忘了......　　　　缓过劲，早餐被端上来，江瑾宁赶紧转移话题，殷勤道：“先吃早餐吧，快尝尝味道如何？”　　庄尧沉默片刻，接过江瑾宁递来的一次性筷子。　　米香味就着香油的味道腾空而起，淳朴诱人。粉皮厚薄均匀，香菇鸡蛋生菜加瘦肉，丰富了肠粉的层次感，配上独家特制的调料，入口润滑又带点Q弹，爽嫩鲜滑，清淡甘香，很是美味。　　庄尧有点意外，没想到这店铺看着一般，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倒不错。他点头，“味道不错。”　　江瑾宁抿唇轻笑，“那多吃点。”　　　　早餐后，二人散步返回小区。　　路上，江瑾宁想了想，开口问：“为什么？你不像是冲动的人。”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　　“元宵节那天，我是去相亲的。”庄尧看出江瑾宁眼中的疑惑，难得解释道，“成功的话就会结婚。”　　江瑾宁张口想问那相亲有没有成功，动了动唇，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相亲并不成功。”庄尧转身面对江瑾宁，伸手抚上她鬓角的碎发，眸光深邃，玉石之声直击人心。　　“遇见你，她人都是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