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再往下翻，都是一些闻所未闻的药方，温凡玉问小林子：“这些都是你们小姐写的吗？”　　　　小林子眉飞色舞：“是啊，我们小姐真是神人，她会很多奇方灵药，她让杨先生开了德仁堂大药房，这些药都供不应求。”　　　　这是温凡玉第二次听别人叫杨玥神人。他放下药方，神情还是一贯的冷淡：“可惜医者不自医，救人难自渡，我看你们小姐自己的病都没治好。”　　　　小林子听了他的话很生气，他很想替小姐说几句话，可是竟然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憋得脸通红。　　　　温凡玉挑了几本书，和小林子走后，杨玥才从屏风的后面出来，书阁里的书童有点奇怪自己的小姐为什么前脚吩咐了借书给温公子，后脚见人进来要躲起来，但是他也不敢多嘴询问，见杨玥问起温凡玉都挑了什么了书，书童忙拿上书案记录给杨玥，杨玥见尽是□□实录，前朝旧事等史书。　　　　时间一晃过去了数月，杨玥的药房在京城开的卓有成效，中成药已经越来越得到人们的认可，再兼之杨义在药房固定的日子里，免费坐诊，遇到家庭特别困难的人，还会送爱心药，德仁堂大药房人气日涨，天天门庭若市，甚至开始有外地的商客来洽谈批发药物。　　　　当然杨玥是不会轻易批发药给别人的，这样草率的批发给别人，只会得一时之利，不利于长期的经营和管理。她不批发药给客商，杨义颇为不解，但是杨玥有自己的想法，她想在将来在全国建立加盟店，设立了严格的准入体系，和标准化的经营策略。她知道这一套现代化的管理体系一介入，德仁堂雄霸医药天下的日子就为时不远了。　　　　然而理想是伟大的，要实现却并非易事，开一个药店不成问题，但是要实现她的宏伟蓝图，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首先必须扩大生产规模，保证充足稳定的货源供应，这一切需要雄厚的资金和人力资源。而天宝朝代没有银行，商人的地位非常低，只有一些私人的小钱庄，放些有限的高利贷，并非为帮助企业发展而设立，大多是利滚利，用来坑人的。　　　　杨玥发现本主虽身为郡主，可是孤身一人在京城，王爷爱惜独女，每年给她的吃穿用度不少，白银千两，基本相当于一个二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了。王府雇佣的人也不多，除了王府侍卫是王爷另行开支外，府里的佣人不过二十几人，还有一多半是家生的奴仆，并不需要支付薪金，可是当杨玥问到府中余银时，管家居然说并无多少结余，还一个劲儿的抱怨府中各种开销巨大，多亏他精打细算还入不敷出。　　　　杨玥跟他要账本，他先是支吾的说，府中各项支出繁杂，不好记账，先前小姐又从来没有过问过，所以很多账他都没有记。后来杨玥催要的紧了，他才勉强拿出一本账了，也是记得乱七八糟，根本对不上数。　　　　原来这王府的管家是本主奶妈的男人，本主身体不好，性格孤僻懦弱，故而王府的事物长久以来都是由奶妈一家子把持。杨玥想让人调查一下管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个王府郡主，手下除了一个杨义，基本无人可用，。　　　　她问了杨义才发现这事其实无需调查，管家这么多年为所欲为惯了，对她并没有什么防范，他在京城置下了一所宅院，在郊区还买下了良田数十亩和别院，他在王府作威作福，时常吹嘘，这事在王府基本属于公开的秘密。　　　　杨玥决定在开始自己的商业帝国计划之前，首先得先整顿王府，俗话说，一家不扫，何以扫天下。在自己家里的蛀虫一定要先清理掉。　　　　杨玥在一天早晨召集所有的家仆，开了第一次王府会议，因为从前的本主从来没有管过王府事务，甚至没有斥责过任何一个奴仆，所以当杨玥宣布当众免去管家职务时，众人无不惊异，奶妈更是借着自己曾经喂过郡主奶，又哭又闹，说杨玥当初生病时差点死了，是自己衣不解带的照料才保住了她的性命，如今她老了，见她没用了，居然忘恩负义要赶她走。　　　　杨玥冷冷的看着她哭天抹泪的表演，最后只说了一句，是不是等自己告到官府，将她那一所宅子，数十亩良田都没收了，她才算满意的话，那么自己一定如她所愿。如今不追究，留下这些财产让她去养老，已经是仁至义尽。　　　　奶娘登时止住哭声，醒悟到如今的杨玥非昔日可比，不敢再继续纠缠。　　　　杨玥令人监督着他们一家收拾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马上走人。奶娘本想临走时席卷些财物的心思也泡了汤。　　　　管家走后，杨玥暂时接管了王府账目，一来现在杨玥手下除了一个杨义，便是一些不识字的家仆，在商业运作方面基本属于无人可用，二来，杨玥也想熟悉一下王府的各项事物，以后才好放手让他人去管理。　　　　她从家仆中挑出几个看来诚实肯干的人，接管了厨房，杂物等各个环节的管理工作，另外从外面招了几个识文断字的人，决定从中选拔出王府管家以外，其他的人将来可以到药店和制药作坊去做管理人员。　　　　在天宝，读书人如果科举不中，除了教书之外，鲜有其他行业可以谋生，很多人只能贫困潦倒的渡过后半生，再加之怀阴王府开的大药房已经名声在外，王府招聘的告示一贴出去，听说王府要招门客，立时便有不少人来应聘，杨玥从中选出了五个书生，四个都是三十多岁，因数次科举不中，觉得科举无望，想转求其他行当谋生的，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声称自己志不在仕途，不想科考，也来应聘，杨玥觉得他谈吐不俗，颇具与众不同之处，便也留下了他。　　　　这些人虽然肚子里都有些墨水，但是于经营之道却是一无所知，并且天宝重农轻商，商人在社会上的地位不高，尤其是读书人很看不起商人。这些人虽然招收了进来，必须经过一定阶段的培训才能上岗，不仅要让他们懂得最基本的财务知识，会记账看账，学习营销策略，思想才是源动力，所以最重要的是要让他们改变对经商的认知和对商人的看法。　　　　杨玥以前曾经学过MBA的管理课程，她决定在王府举办一个MBA培训班，这五个人加上杨义就是第一期学员。　　　　杨玥自己做了一盒粉笔，又让木匠做了一块黑板，将王府的一间闲置的房子改成了教室。　　　　开课的第一天，当穿着青色的襦衣长裙的杨玥站在黑板前，拿粉笔写下MBA几个字母，并且说道：“MBA就是Master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的意思”，台下的学生都惊呆了。　　　　杨玥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当然知道在天宝，没人懂得英文，她不需要他们懂，只要镇住他们，让他们对这门课程产生对未知神秘事物的求知欲，简单的说，就是让他们觉得高大上。　　　　杨玥在京城搞出来的动静很快传到了太子耳朵里，太子这些年来，对京城中各大王府，各个官员的动态都在密切关注中，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更何况怀阴王府的一个默默无闻的病丫头忽然搞出了一个德仁堂大药房，又招收门客，而这一切都是在温凡玉进入怀阴王府以后发生的。　　　　太子是个多疑的人，但是温凡玉随侍他多年，和他是主仆又似朋友的关系，以他对温凡玉的了解，温凡玉既不懂什么练丹秘术，更非野心勃勃之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谁又能保证人不会变，不会伪装呢。　　　　太子在怀疑与相信之间犹疑不定，最后还是决定传信给温凡玉，向他探听王府的消息，顺带也是对温凡玉的一种考验。　　　　这一天有一个自称是温凡玉旧友的人来探访温良玉，这是温凡玉自被贬为奴以来，第一个来探访他的人，当门人来通传时，杨玥觉得此人重情重义，自然没有阻拦他，让人带他去了翠竹轩。　　　　来人温凡玉并不认识，太子为了避嫌，定然不会派自己的人来，但是他给温凡玉看了太子府的信物。温凡玉便明白了他是太子暗卫，太子培养了很多暗卫，平时不轻易示人。　　　　太子暗卫说明来意后，温凡玉很诧异杨玥会引起太子的注意，以至于特意派人来找自己查探消息，看来外表平平常常的杨玥，的确并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他很敏锐的觉察到来人一进来就打量自己的住处，表情也很不自然，并且说了一句：“温公子生活的不错，太子还担心公子会受苦，看来是多虑了。”　　　　温凡玉并不想多解释，也知道有些事情越描越黑，从他在宫中被陷害，贬入王府为奴的那天，他就明白了自己已经是太子的一颗弃子，与太子多年的情谊，看来也不过是太子的工具。他对朝廷纷争早已厌倦，从此更冷了心，心想即使日后能有出头之日，也不想再介入这种残酷无情、无休无止的争斗中，他只想潜心于史书的纂写，这一生也算做成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于是温凡玉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多谢太子挂怀。”　　　　来人从温凡玉口中自然是一无所获，失望而归。　　　　温凡玉天天闭门读书，跟小林子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并不知道府中发生的事情，反而是从来人的询问中，温良玉才知道了不少关于杨玥的事情，仔细回想入府时杨玥的表现，和之前自己印象中那个平平无奇的郡主，完全不同，象变了一个人。　　　　他这才想起，最近王府的确发生了很多变化，饭菜变得精致好吃了很多，每天送来的虽然仍旧是四菜一汤，可是菜品十分精细，两荤两素，吃来很是开胃，他常年在宫廷行走，可谓所见颇丰，但是最近王府的菜肴里，居然有些他叫不上名字的菜品，十分新奇。　　　　花园中的景观也修茸一新，府中每日按时有人清扫，再不似他刚入府时，道路花园少人打扫，显得十分脏乱不堪。　　　　看来自己当初真是小看了杨玥，这个王府郡主原来是一个治家有道，又有见地的女子。　　　　杨玥整日身不由己的忙于王府和药店的各项事务，还要在夜里继续研究各种药品药方，身体疲惫不堪，虽然也注意精心调理，膳食营养平衡，抽出时间来做一些运动，可是收效甚微，这半年来虽然长胖了一些，可是皮肤的黄气还是没有丝毫改善，依然一脸病容，令杨玥十分失望。　　　　这一天，杨玥的青霉素终于提纯成功了，一夜未眠的她，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却难抑兴奋，没有一点睡意。　　　　此时已经时至七月，正是盛夏，白天天气闷热，可是早晨微风习习，加之半夜下了一场小雨，空气中透着湿润的泥土气息，让人甚觉清爽。杨玥信步在王府漫步，不知不觉走到翠竹轩，见院门半掩，显然主人已经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