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两个人在杏花楼告别,夏锦城想多跟花玉待在一起,带上了面具,似乎多说些体己话。    花玉离他远了两步,“抱歉,我家主人晚上会回来,而且,我不可以晚上跟别的——人见面。”    夏锦城一挑眉毛,凭心而论,他当然也不想自己的阿玉跟别的男人见面,而且还是晚上,只是没想到,自己的阿玉即便在隔着一块门板的情况下,依旧刻意避嫌,他点了点头,对这样的花玉感到心头一暖:“晚上确实不太安全,那明日午时,咱们,还在三楼,我告诉你后续。”    花玉低着头,依旧拒绝:“明日不行。”    为什么几乎要脱口而出,忽的就想起来,明日可是要进宫奉茶的大日子,他暗中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告诫自己不能得意忘形了起来。    夏锦城:“那,下一次我派人到康王府邀你?”    花玉:“绝对不行!你不可以来找我!”    夏锦城:“那——你家侍女,你不想知道了?”    花玉的眉间紧蹙,艰难地挣扎,“公子,要不,您告诉我青青的下落吧……”    “这个……”当然不能不告诉你啦!夏锦城看了看高远澄澈的天,杏花楼的三角绸布招牌在一/二层的交界处,就着清爽的秋风恣意的飘扬,他想了想,道:“既然你忙的话,不如这样,你要是有时间了,差人到杏花楼,将这绸布招牌换成粉色的,挂上去的第二日午时,咱们还在杏花楼见。”    花玉抿着唇:“事不过三,下一次见面,你能告诉我……”    夏锦城怕欲擒故纵这招玩崩了,便不再推脱道:“当然。”    没料到他会答应的如此爽快,花玉脸上一下子雨过天晴,吃饱后还能有好消息,这感觉很好,“谢谢你。”    夏锦城:“嘿,谢什么,你我——兄弟了可不是。”    花玉诚挚道:“除了那个人,还没有人真的对我这么好。”    “那个人?”夏锦城剑眉一挑,半开玩笑半真心的说道:“有我帅吗?”    花玉一愣,倒真的开始仔细观察他覆着面具的脸,“其实,论样貌,他是一等一的好,只是——他伤了我的心,我不想见他,也不想再提起他,可他对我真的很好,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夏锦城怎么能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他虽然对于花玉的纠结而感到焦虑,但至少她已经动摇了,这是个很好的消息。    “阿玉,你说的那个人——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做为兄弟,我还是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内心,如果他是真心的,不妨给他一个机会,至少,不要午夜梦回的时候,叫自己存了遗憾。”    花玉听了他柔声的安慰,不由得自嘲:“来不及了。”我成亲了,嫁为人妇,清白已无,配不上他了,而他——大婚当夜邀他私奔,他却因为怯懦未曾到场,还害了青青……    夏锦城几乎叫她这轻轻吐出的四个字扼住了咽喉,痛苦的难以呼吸:“来不及了?怎么就来不及了……”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花玉已经走远了。    她拐进墙角,望着前方灰白色的实心墙,被堵住的前路的她再也忍不住,蹲在角落,双臂环着双腿,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展霜棘,她埋在心底的那个人,青梅竹马,私定终身,他原先答应过,待她十五岁及笄礼后便来上门提亲,可是一道圣旨断了她的笑颜,也断了他的牵念。    重生回来的时候,是出嫁的前一天,她偷偷地溜了出去,找到了她的心上人,两个人约好晚上逃走,可不知怎的等到了后半夜,他也没没有出现……    历史几乎是如车轮一般,滚滚袭来,毫无改变,她的青青逃不掉,她也逃不掉,同样的痛苦她以为会再经历一次,可车轮的辄子却似乎轧上了石头,导致翻车,再起来的时候,却走错了方向。    她几乎想要借酒消愁……    把头深埋进膝盖,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前路该如何去走。    “夫人。”    听见有人叫她,她慢慢的抬起头,从黑暗到光明一下子适应不过来,通红的眼眶微微眯起,在乌黑纤长的睫毛的掩映下,弯弯的月牙儿一般的眼睛带着水滴般的澄净:“阿七。”    “夫人。”林七叹了口气,半蹲在她面前:“我们该回去了。”    花玉嗅了嗅鼻子,面上的笑容显得苍白:“如果那天晚上,我死了该多好。”    林七肃正了一张脸,长时间没有表情的他眉头拧成了麻绳:“活着,才有希望!”    他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极为用力,死命的钻进人心里扎了根。    花玉看了他良久,似乎对自己这般轻贱生命感到可耻,却又实在寻不到别的办法来宽慰自己,只好咬着下唇,委屈道:“阿七,你能给我买一串糖葫芦吗?”娘说过,难过的时候,吃点甜食,至少能让心里好受些。    一串糖葫芦细细的舔着,吃到王府的时候才将将吃完了一个山楂球的糖衣,酸涩的山楂小口的咬进嘴里,甜而后苦?    花玉把自己关在房间,从换下的衣裳里拿出她带出去的银票,放回红木匣子里收好,其实在王府,除了打点下人之外,她几乎是用不到什么钱的,加上她现在也并不想融入康王府的生活,保持一个随时可有抽身的状态,是最好的。    一下午几乎都在忙于对库房的清点,好不容易得以喘口气的时候,天色已经见晚。    秋日的傍晚是十分清爽的,花玉走到院子里,仰面应对墨蓝色的天空,深深地嗅了一口果味成熟的清香。    “姐姐,您该用晚膳了。”王惠一下午都陪着花玉在闷热的库房里,加上她做事投入认真,根本寻不到空隙在这上面做什么手脚,好不容易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自然是希望能快些结束今天的一切。    花玉点了点头:“姐姐辛苦了,明日妹妹要同王爷进宫奉茶,不能同姐姐一起盘库了,怕是要辛苦姐姐了。”    进宫奉茶!王惠心中暗笑:“姐姐,等你回来,妹妹要好好地送一份大礼给你!”她一边心中恶毒的想着,一边脸上换上亲昵的笑容:“明日可是姐姐的大日子,姐姐进宫会见到圣上与皇后娘娘,听说,王妃能得到许多赏赐呢。”可你,会因为花家叫圣上侧目的权势,享受到更好的“待遇”。    花玉抿着唇,轻呼出一口气:“姐姐要不要留下用膳?”    王惠客气的拒绝了:“姐姐客气了,妹妹回去还要继续整理账簿,就不给姐姐添乱了。”    两个人例行程序般的客套完,没有多说别的话,干脆利落的各回各家。    夏锦城并没有派人传话今天回不回来,按照以往的判断,他虽忙,一日三餐却总有一餐要在一起吃的,正好今日等他回来,可以将侍寝的名册给他过目一下,然后就算定了。    她提前支取了份例,并一定要打下欠条,夏锦城也由她,想换个院子住,可是几乎在同一时间,王府空余的院子不是要改造成库房就是要重新修葺,用阿福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大工程,改成库房的自然不能再用了,重新修葺的没有个一年半载是用不了的。    夏锦城并不吝啬:“既然王妃是住在本王的主殿里,一切的吃穿用度皆要向本王看齐,本王可过不了天天青菜豆腐的日子,若是王妃有不满——那就只能看看有没有别的院子愿意收留你了。”    在夏锦城的“照顾”下,其他的妾室纷纷避之不及,唯恐如同处置徐果儿一般,弃物一样的舍弃。    别无选择的她只好“屈居”在夏锦城的光华殿,真正意义上的过起了王妃本该有的生活。    明日就要进宫奉茶,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因为未知,所以存在恐惧,王室不同王府,面对具有生杀大权的王,生死几乎就在一瞬间,她甚至连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不知道,因为长久的压抑与孤寂,她已经有很久没能感受到关爱,自己母家的不关心,监牢一样疏离的康王府,此刻的她心里没有一丝的底气。    饭菜热了一次又一次,花玉好脾气的等着夏锦城回来,她心里矛盾的很,一方面希望他能按照墨守的约定,另一方面也在想,如果他不回来,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就可以不用再等他了。    摇曳的烛火因为灯芯过长,发出啪啪的响声,花玉和小眉都注意到这点声响,在等待中只剩下呼吸的华丽内室中,仿若惊醒了梦中的人。    “小眉,你先下去吧。”花玉起身去剪烛芯。    小眉:“王妃,奴婢去把菜重新热一下吧。”    花玉调亮了些烛芯,待屋子里不再是忽明忽暗,她才转过身来:“有点心吗,我想吃点甜的。”    小眉忙道:“哎,有。”    她吃慢慢的退了出去,又急匆匆的推门进来,满面喜色:“王妃,王爷回来了。”    花玉几乎是同一时间回过头,就见夏锦城跌跌撞撞的往屋子里闯。    “你喝酒了?”花玉扶着他,嗅着他满身浓烈的酒香,自觉是在明知故问。    夏锦城喝的满脸通红,醉醺醺的看到花玉担忧的小脸,却只想傻笑:“阿玉,我回来了。”    花玉在小眉的帮助下,把夏锦城扶到了贵妃榻上坐着,“小眉,你快去煮一碗醒酒汤来。”    小眉忙去了小厨房,花玉本想替他拧一块湿冷的毛巾擦擦脸,却叫他一把拽住了袖口。    夏锦城望着花玉,可怜兮兮的说道:“你别生气,我下次不回来这么晚了。”    花玉见他喝醉的像个孩子似的,心里的母性叫她反握住他有些发烫的大手,“我没生气,我去给你拿条毛巾。”    夏锦城:“真的吗?你不走?”    花玉:“我不走。”    夏锦城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十分乖巧的等着花玉回来,然后闭上眼睛,享受冰凉的毛巾和花玉柔软温暖的手指。    “阿玉,我饿了。”他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星星眼望着花玉,他拉着花玉的小手摇啊摇,“你带我吃好吃的吧,我给你说个认个假的干妹妹然后嫁人的故事当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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