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很大,烧了整整一个中午,被烧的地方是坐落在王府西北角的管事嬷嬷院子,大火过后留下的只是一院废墟,以及围绕死者厨房管事嬷嬷冯嬷嬷的重重疑团。    结束现场取证,清安一步步小心翼翼地从废墟堆里走出来,大石紧跟其后。    “清安姐,等下我来吧,刚刚看了眼,那实在是被烧得……”    “好啊,你来。”清安有气无力地应着,抬手抹了把额角顺下的眼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脱水了“对了,那个叫你看着的姑娘怎么样了?”    大石摇摇头,无奈道“什么都不肯说。”    “我觉得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清安说着突然停下来,转头道“大石,你就不能试试用美男计?”    “咳!清安姐,这种时候别开玩笑好吗?”大石脸上一本正经,一对耳根却是浮上了可疑的粉色。    “哪里是在开玩笑,六扇门里除了我那位四位师兄,就你还算排得上美男的号了,街口的李婶,城东的马叔,南市的蒋大娘都抢着要把自家姑娘嫁给你,我每次路过这几个地儿都生怕被他们瞧见。”    “哪里比得上清安姐你……”    “哈哈!天不早了,瞎扯什么呢,快点跑起来去干活,我走得慢你怎么也走这么慢,你这大长腿摆看的啊!”清安边说着边把大石往前面推,嘴上还威胁道“这案子要查不好你压根就别想转捕快的事了。”    忙忙碌碌,转眼一个下午便过去了,晚饭后清安被平南王派来的人请去了书房。王府书房气派自然不必多说,但是吸引清安眼球的却是眼前这一屋的花草,以及窗外湖光水色的动人景致。    这厢清安前脚刚到,宸王后脚就来,碰面时两人默契的对了一瞬目光,仅仅一瞬,却一点都没逃过平南王那一双眼。    “本王请你来所为何事相信路上管家已与你说过。”坐在主位上的平南王开门见山,他说话的声音依旧沉稳有力,却难掩面上的疲惫与焦虑。    清安不预备说太多废话,亦开门见山道“我怀疑有人对王妃下毒,并且至少是从一年以前就开始的。”    “王府重地,王妃尊贵,所用膳食都是经人重重把关才送到王妃面前,怎么会有人下毒如此之久且不为所察?”平南王眼里闪动着寒光,声音变得愈发威严。    “这个嘛……后宅向来水深,不管是高门府还是低门院。”清安说着瞥了眼坐在那端着杯子专心低头拨茶叶的宸王,接着说道“听闻王妃素来爱吃鱼,每日桌上必有鱼,而王妃桌上的鱼也有讲究,皆是由府中精心喂养至肥瘦皆宜方择其宰杀,再经由擅长做鱼的大厨烹调,所以说王妃食用的鱼是王府中最好的也是最特别最讲究的,甚至是王爷所用都及不上的。”    “说得都有些想尝尝那鱼的味道了。”专业致力拨茶叶二十年的宸王缓缓抬首,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    “如果说有毒,王爷还愿意尝尝吗?”清安目光微闪,娓娓道来“据我所知,王妃的病症是时常头晕体乏,有一种物质叫水银,有剧毒会致命,但是在极微量食用时只会产生头晕体乏的症状,不过就算是极微量的直接下毒也会被银针试出,除非以更微量的方式常年累月的食入,比如食用喂水银的鱼,只用一点点毒不死鱼,食鱼一时也不会见效,但日积月累却能毒死人。”    清安越往下说平南王的面色越见阴沉,可以见得,这平南王府上上下下的人怕是都要有麻烦了。    “你这样说可是有证据?”宸王发问。    “证据现在是没有了,所以我说是怀疑,足以佐证这一怀疑的还有另一点,那就是今日在火场中的厨房管事嬷嬷。听府中的下人说,这几日管事嬷嬷心绪不宁,屋中还常传出烟熏味,今日火场管事嬷嬷边上确实有一火盆,但这绝不是这场大火的起因,而管事嬷嬷也并非因火丧命。经检,她的喉中有干烟灰,活人遇火烟呛,其口张开吸入的烟灰与腔中唾沫交融必成糊状,反之,呼吸停止其口闭塞,烟灰不入其鼻喉。管事嬷嬷喉中有烟灰,却是干烟灰,说明烟灰入口时她已丧命,而这干烟灰是有人故意塞进她的喉中,以制造其丧命火场的假象!”    也说明真正的凶手很懂查案的一套……    夏天的夜晚风拂过脸庞,清凉舒爽,仿佛将白天里一切的不愉快与燥热都一扫而空,留下的只是夜色里的静谧与美好。    “这样好的夜晚要是没有这些烦心的事就更好了。”清安与宸王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感叹。    “真想不到小小一方后宅竟不比四方战场简单多少。”    “还不是因为女人太多,女人多的地方看来很美实则很毒,尤其是都围绕着一个男人的时候……还是神侯府好!”    “可你总归不会一辈子待在神侯府。”    “也是,我是该攒钱在京城买个院子,虽然师父、师母不会赶我走但我不好总赖着。可是一个人,就算再加条狗,感觉也好孤独啊……”沉浸在孤独终老画面想象之中的清安完全没注意到边上有人的表情很微妙。    “姑娘家终究还是嫁人更好些。”    听到宸王这般认真的给自己建议,清安有一瞬感动,却还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没想过跟其他女人分一个男人,更没信心处理好公婆姑嫂妯娌关系。”或许她该找一个天煞孤星,全家上下就他一人,除了她别的女人都克,但……万一克孩子咋办?    穿越多年以来,清安第一次特别认真的思考起要在这个时代找个对象结婚的问题,然后她发现这比在现代结婚还困难些。    此时此刻,提着灯走在两人身后的木九已快哭了——姑娘,虽然夜挺黑但好歹也看得清走在你旁边的那个男人啊!    “喂……”木九扯扯同是跟自己走在后的大石,将他拉住,见前面两人走远了才开口说道“你家老大破案挺厉害的,怎么遇着这事儿怎就这么木了?”    刚一路上都在想案子的大石压根没听眼前俩人说什么“什么意思?”    木九当场翻了个白眼,拉过大石,在他耳边嘀咕起来……    生活好像总是喜欢给人惊喜,就像昨夜清安还在为找个对象结婚的问题纠结,今天她就遇见了一个自己好像会喜欢的人,咳咳,这种喜欢不是那种男女的喜欢,而就是纯粹的像喜欢花草喜欢微风喜欢溪流一样的那种喜欢。    这个人叫花满楼,知道陆小凤的人不会没听说过花满楼,清安自然也知道有这样一号人物,在穿越之前。    两人的相识很戏剧,想不出案子头绪的清安在等从京城来的信鸽,却发现信鸽从自己头顶飞过跑偏了方向,清安追着信鸽一路到了花园里,然后遇见了在那里等候平南世子的花满楼,而她的信鸽正巧落在了他的手里。    一般来说,这样的男女相遇九成九是要发展成恋人的,但是……主题却被两个人一起给带偏了。    “那人总是喜欢与人打赌,就算次次都输,总还是有瘾。”花满楼微笑着说道,如玉的脸上一双如墨的眸子里泛着星点的微光,仿佛好友那与人打赌的模样就活生生在他眼前,而他亦看得见。    这样的好的人怎就偏偏看不见呢?清安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花满楼,忍不住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如同她曾无数次叹息她家大师兄的不良于行。    穿越前她视他们为虚构之中的完美,不会成为世间真实的存在,可自跌进这个世界,当所有的不现实与现实交织在眼前,她才明白,所有的完美与不完美都是并存的,也正是如此生命才得以如此的多面和值得让人珍惜。    “清安姐?清安姐?清安姐!”    “干嘛,招魂呢?”    清安幽幽地瞪了眼大石,话说自见了花满楼回来清安就一直在发呆,不过却不是揣着少女心在花痴,而是她在思考一个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明明花家男神这么好,为么女人都喜欢那个风流的陆小鸡?她果然是条汉子吗,她更偏向花男神啊!    “清安姐,又出事了。”看着眼前刚神游回来眼见魂儿又要飘走的某人,大石赶紧直奔重点“平南王让大夫为王妃换了解毒的方子,可是王妃却根本不肯喝药,还和王爷闹翻了。”    “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性子还这么冲?”    “三个字:翻旧账。”    “哦?”清安眼珠一转,好奇道“早不翻晚不翻偏今天翻,多大仇多大怨啊。”该不是王妃知道了郡主的事?    “清安姐,你看现在……”为难。    不喝药,他们的计划怎么继续下去啊,清安食指轻叩桌面,缓缓道“就我们俩人,还不是我们的地头,实在是麻烦啊。”    “不是只有我们俩啊,不是还有宸王。”    清安眼风一瞥“你跟他很熟?”    “不是,是木九哥说如果要帮忙的话,只管找他们就是。”    “哥?”清安嘴角抽了抽,看着大石道“该是他叫你哥才对吧?”这实诚孩子怕是被骗了吧。    “不是的,他比我还长两岁。”    “哈?”跟她同岁的,那么童颜,那么小身板,这不科学“咳,言归正传,你去找沈管家,然后……”    月黑风高夜,偷鸡摸狗……呸,查案取证时。    墙角蹲多了就像打赌打多了,容易成瘾,诚然这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但有时也正因有了这样不道德的行为才揭发出了更多更为不道德的事,就像现在清安正在围观一对大叔与少女的月下谈心。    大叔即是这王府的男主人平南王,少女则是王府女主人的外甥女潘思敏,据上午李青山从京城递来的消息,这位潘姑娘入王府如今已是第十二个年头,她的生父母皆已离世多年,而她的生母正是王妃的嫡亲姐姐,本与当年还是世子的平南王有婚约,后不知什么原因嫁入王府的人换成了妹妹。    当时有传言说是妹妹陷害姐姐顶替姐姐嫁入王府成了王妃,但是也有传闻道是姐姐待字闺中时便与人有染,家中才让妹妹顶替了姐姐,而当时王府也是同意的。    多年以后,晚于妹妹出嫁的姐姐已育有一子一女却成了寡妇,戴孝中的姐姐听闻妹妹怀孕即将临盆特意前来探望小住,然后妹妹难产了险些丧命,几年后姐姐病重,过世前她修书一封寄予自己的妹妹,过世后她的女儿被送到了王府生活。    当然,以上这样一段陈年故事并不是清安来蹲墙角的原因,促使她来此的是原因是她在下午无意中听到了世子夫妇的争吵,才得知原来世子一直喜欢和想娶的人是自己的潘姓表姐,世子妃简直连炮灰都算不上。    两人争吵后,世子拂袖离去,世子妃心神恍惚险些失足掉下水,好在清安及时出手。    “你说如果刚刚没人救我我就这样走了,他会不会因为内疚一直记着我?”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但我知道要是爱一个人无论她在不在都会记着她,不是要靠这些。”清安不太会安慰人,尤其是失恋的人,她只会说实话。    听到这些话,世子妃美丽的脸蛋上有一瞬错愕,她看着清安久久没有说话,直到清安伸出手想扶她,才开口道“她不是个表里如一的人,我知道这样的话府里的人都不会信,觉得我是因为嫉妒她而诋毁她,所以我只和你说,因为我觉得你可能会相信我。”    “周家的女儿要有自己的骄傲,如果喜欢一个人要践踏自己的骄傲,那么这样的感情不要也罢,痛一时好过痛一世,最痛的还是家中的父母长辈。”    “你还记得我?”    “这不重要,重要是世子妃愿不愿意帮我几个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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