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死去的契约 为什么御主会允许自己下山? 为什么御主不告诉自己中毒的实情? 为什么商夏总是能那么巧合的找到自己? 一瓶扶醉仙下肚子后,林蔚的脑子好像比之前更加清醒了,将脑子里的记忆重组,整理清楚思绪。当林蔚把每一件事情和商夏联系起来的时候,很多事情就能够说得通了。 他商夏是何人?自己是六子的事情他怕是比更多人先一步知道。如果商夏存心要害自己,她怕是早就死在了桃花村,那还轮得到她现在在龙葵山闹腾。 林蔚眼骨碌一转,肚子里的坏水使劲的闹腾,喝完了扶醉仙,林蔚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打定了商夏不会拿她怎么样,所以想要戏弄商夏一番。 “走不动了!走不动了!”天为被,地为铺,要是商夏就此不理会林蔚,林蔚就要睡在这山腰处。 林蔚半眯着眼,仰着头,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伸出双臂要商夏背。 月光隐隐,商夏露出一副坏笑,接而拉过林蔚的一只手,欲将林蔚拖着走。林蔚眼见就要被拖着走,立马捂着嘴使劲儿憋气,将肚子里的东西吐了出来,然后摇着商夏的手泪如雨下。 商夏无奈的蹲下身子,嘴角却是溢出了笑意。 “你有本事把我的血给抽干啊!” “好好好!把你榨干!” “你个伪君子!” “哪有,我是真小人!” “伪君子!” “真小人!” …… 云雾挪开脚步,月光再一次照耀龙葵山。林蔚一边踢着商夏一边趴在商夏的肩头骂商夏,商夏也不生气,任由林蔚在自己的肩头睡着了。 就在月光照耀的另一片院子,一位翩翩少年舞剑,独酌,清辉都填不满他心里的寂寞。 突然一个身影闪入院子的背面,一盏明晃晃的灯朝少年飞去。只见少年一个转身,手中的酒瓶飞向半空中。一把熊熊烈火,红如鲜血,从少年的掌中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球将酒壶和灯一并烧灭了。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红色的火焰中冲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朝少年而来。少年提剑,和来者过了两招,随即身后飞出红色的火球,然而这些火球却一一被黑色身影脚下冒出来的黑色细沙弹开。 “回来了。”少年收剑,月光下,他那泛白的嘴唇,如铝箔纸般憔悴的脸让他看上去如此虚弱。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又何必这么客气的问候。”黑色的身影摘下面罩,露出一副美如今夜这月亮一般的面容。 这二人便是刘烻炳和唐粟罂。 刘烻炳大口大口的喝着唐粟罂带来的酒,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唐粟罂则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看着刘烻炳把玩着手中聚灵的火球。红色的火球,外部冒着的火焰还有些瘆人,象是一张狰狞的面孔,撕咬着不知道的某物。 “她死了。都过去了!”唐粟罂接过刘烻炳手中的酒杯,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我以为我会赢。”刘烻炳眉头微微一促,不过下一秒就不能够找到这感伤留下来的痕迹了。 “你以为她会留下来,所以……”唐粟罂摆摆手,“不过,你的火种怎么变成了红色的?” 刘烻炳拿起酒,倒了两杯,向唐粟罂敬了一敬,什么也没有说。 也是很久,当刘烻炳再一次见到林蔚的时候,他才明白: 这一切不过是自己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罢了。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酒杯中的月影又被漫漫云雾遮面,掩于黑夜一般黑色的眼睛里。 第二日午时,林蔚从被窝中费劲儿的爬起来:“煤炭,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凤凰扑扑翅膀,窝在林蔚的床边:“呵,还能有谁?昨夜送你回来的那人呗!” 林蔚自然知道凤凰口中的“那人”是谁,欲意煽风点火道:“那人是很坏,老是欺负弱小。” “别把我带偏了,”凤凰了解林蔚,自然知道林蔚口中的“弱小”就是她自个儿,“之前第一次见他,他身上就有一股似曾相识的不喜欢的味道。” “之前,”林蔚一听,这凤凰是靠直觉判断要不要喜欢一个人,不禁扑哧笑出了声,“昨晚不是你第一次见他吗?” “当然不是!我把你送到这里来的第二天他也到了,听老御主说你当时是用药吊着命的时候紧张极了。这四个月要不是他想尽各种办法救你,老御主就算用再多的名贵药材,能够把你的命吊一辈子,你也醒不过来了。” 林蔚本来在喝水,听凤凰这么一说,水都哽不下去。凤凰看林蔚目瞪口呆的样子,以为是林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商夏这样的人喜欢不起来,解释道:“你要知道,即使他这个人的确不错,但我凤凰是靠鼻子,靠直觉来看一个人,所以……” “你是说,他来这里四个月了?” “我说,这么久了,你打断我说话的习惯怎么还没有改?你就……” “他怎么来的?”林蔚觉得奇怪,能够在凤凰到龙葵仁的第二天抵达这里,除非事先知道她一定会来这里,不然怎么可能…… 凤凰翻了个白眼,也不想和林蔚斤斤计较下去:“他是乘鲲而来。” 鲲的速度的确是比凤凰快得多。虽然鲲的神位不及凤凰,但鲲也是神后。千年来,世间剩下的鲲已经不多了,谁料想商夏竟然能够驯服一只鲲作为他的坐骑。 “他细心的,寸步不离的照顾了你三个月,其中你曾数百次的心跳停止,都是他把你救回来的。在这四季如春的地方建了一个冰窖,利用你自身的体制来压制毒性的复发。直至上个月你开始好转,他确定了你不会再有问题后才离开。我看得出来,他身份不简单,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把他的书房都要搬到你在的那个冰窖里边去了。” 林蔚没说话,她只觉心里莫名的暖和,安心。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商夏会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难道他也是为了重生石而来的? “最让我生气的是他把我赶出了冰窖!他那是嫌弃我身上带有的神火火种吗?那可是神物!他……” 林蔚好似又听见了手腕处的铃铛响了两声,接而越过凤凰,穿着薄薄的一身白衣跨出门去。 “你……你怎么又不听我说完啊?”凤凰的声音在林蔚身后,一腔的愤怒。 林蔚听见铃铛断断续续的响声,便在院子里四处找商夏。她敢说,商夏一定就在这附近,商夏之前能够找到自己肯定也跟这不会随意响的哑铃铛有关系。 等林蔚走到后院,林蔚便看见商夏一袭红衣,背着手站在原中央的是桌边,正朝着林蔚这边笑。商夏的身后有一位身着军装的男子,看似偏偏绅士,却用着愤愤的目光瞪着林蔚。 “怎么,想我了?”商夏伸出手要去抹林蔚的头却被林蔚给躲开了。 “你是谁?”林蔚向商夏身后的人走过去,这个人很生气,林蔚一靠近他就感觉到了这个人身上对她的火气。 “他是我的副将……”商夏眼见苗头不对,立马拉住林蔚。 林蔚甩开商夏的手,径自凑上去定眼看着那个人的眼睛:“我要你自己说。”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此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却有着三十岁的睿智感。 “凡副将。”商夏坐在一边笑盈盈的,有一种要看戏的感觉,“我看你们打一场也不错。” “将军。”被商夏叫做“凡副将”的人眉尖紧蹙,见面前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孩儿,自然对商夏的提议感到奇怪。 “凡副将?”林蔚眸含笑意,话语里带有挑衅的意味,“怎么,不敢和我过两招?” 凡副将拱了拱手,并没有受激将法的刺激,彬彬有礼的往后退了一步。 林蔚瞥见石桌上的茶盏,一把抓来,毫不犹豫地向凡副将投掷去,凡副将看出杯中有端倪,并没有徒手去抓茶杯,反而是轻微侧身闪到了一边。林蔚踏上石凳,一掌欲向凡副将的面门夺去,可被他的假意踢腿的动作给逼得林蔚在半空中翻了一个圈,向石桌的另一边踱去。林蔚觉得这位凡副将身上的条条框框太多了,虽不知他为何一开始就瞪着自己,可是林蔚生气的是凡副将还有些清高,看不起十岁孩童,甚至都有些不屑向她出手的意思。 像这种点到为止的比试,双方一般不会选择用灵力来比较高下,更多的是赤手空拳的比划。林蔚有此意,那凡副将作为兽人族也是此意,这算得上是兽人族的一种传统吧! 林蔚的攻势愈加猛烈,手上的动作同样是越来越快,掌风丝毫不像是一位大病初愈的孩童。凡副将看出了林蔚身手不凡,也开始对林蔚表示敬意,不在将林蔚置于顽劣孩童的形象,开始还招。两个人赤手空拳,过了二三十招,林蔚也愈加佩服这凡副将。 凡副将上半场比试显然处于下风,可到了后半场,林蔚却发现这凡副将的精明之处,原来他一开始只是出了些虚招式为了试探自己。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林蔚一开始没收招,自然让凡副将看出了招式中的端倪。一个不小心,林蔚的手腕被凡副将擒住,几次比划都没能够将他牛皮糖般的本领打破。林蔚一个空翻,横踢扫过凡副将的头顶,一个大转身才甩开凡副将的手臂。 “点到为止吧!” 一片绿竹叶,纤细身姿,从林蔚和凡副将交错的掌间擦过,硬生生将二人弹开了。 商夏拿起杯子给林蔚倒了一杯水,示意林蔚坐下。凡副将依旧是一副属下的样子,挺直腰杆站在商夏的身后。 “我救你一命,你何以为报?” “那我得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啊!要是是你下的毒手呢?” 凡副将听到林蔚的言辞,瞬间面若冰霜,怒气冲冲道:“你竟如此看将军,将军为了你……” “凡副将,”商夏面无表情,手掌一竖,打断了凡副将的言辞,“你先回军中,有事再议。” “将军。”凡副将欲言又止,终究是妥协了,回答“是”。 “凡副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我总不能一直‘凡副将!凡副将!’的叫你吧!”林蔚细眉轻挑,笑得饶有趣味。 “奥尔凡·切利斯·克里” 林蔚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切利斯家族啊。” 凡副将退下后,商夏端详着漂浮在水面的茶叶,若无其事的问林蔚:“切利斯家族怎么了?” “以前有认识的熟人罢了!” “哦?你这才几岁就认识切利斯家族的人了?还熟人?”商夏假意惊讶的样子。 “我是六子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林蔚发现这商夏的小孩子秉性还不少,总是爱这么演戏。 “啊,我知道了。不过是你刚刚说的时候知道的,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呢!”商夏笑如屏画走出来的鹤,让人觉得很高大,却又很戏谑和假,少了一份情。 “不过你救我,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我以为你会问我你中毒的事情呢?” “这我自然也想知道,真相是如何你会轻易告诉我吗?”林蔚收了收袖口,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救你,”商夏对上林蔚深若黑夜的眼睛,“三百年前的真相是如何?” 听到“三百年前”,林蔚的瞳孔不禁一缩,手上拿杯子的力道也大了些。 “你救我就只为了三百年前的一个真相?”林蔚觉得可笑,“说白了,你这是要替古人担忧?” “我想,对于拥有所有记忆的六子而言,我要的不过就是一个真相而已。用你这一世的命换一个我要的答案,难道不值吗?”商夏认真起来的时候,的确是让人看不出来喜怒的。林蔚对各种有生命的活物都有一定的直觉,虽然她不能够像黎月那样直接看破人心里到底想的什么,但是她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喜怒。而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商夏,笑盈盈模样的背后,竟然让林蔚发怵。 他究竟是怎样的可怕? “那你先告诉我中毒的真相。”林蔚其实心中早已有定数,但是她还是想要从商夏的口中再听一次。 “凯兰心,”商夏顿了顿,“和刘家。” 他这是故意跳开“刘烻炳”这个名字,林蔚怎么会没看出来。 “得不到就要摧毁吗?”林蔚笑得惨然,多希望这个时候能够有一壶忘忧酒。 “很显然,他们没想到你会借凤凰的手离开华南山。” 当林蔚听到“华南山”的字眼的时候,心中难免一颤。刘烻炳和黎月都想带她回都城,虽然双方各端一碗水,可是谁不想这碗水是自己的囊中酒。 从黎月找到林蔚开始,黎月就有意计划着什么,林蔚虽然不知请,可是和黎月认识那么久,黎月心里打算盘的声音,她还是知道的。 “你要的真相呢?那又是什么?”林蔚端起茶盏,假意给商夏倒茶,可是茶水全然被冻住,只是有冷气从茶壶嘴里冒出来。 “三百年前,你们彻查一桩和兽人族有关的命案,让你们知道了关于重生石的一个秘密。你们循着秘密的绳索找到了你们想要的答案,可是就在你们与妖族大战胜利后,一夜之间全部不知去向,而知道那个神秘的秘密的人全部死亡。” “你想知道那个秘密?”林蔚也挑明了话题,单刀直入。 “那个秘密,我不知道也罢。不过,你可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吗?集体抹脖子,抹脖子的位置都是一样的。而且,他们都曾集体看向一个方向,也就是说有人可能操控过他们。” 商夏这话很明显指的是黎月,能够控制那么多人集体自杀的这世间除了黎月,再无二人。 林蔚明白,这一切不过还是和那个不被人知道的秘密有关,商夏这是绕着弯子想要知道那个秘密。 “所以,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一夜之间消失,十二灵地却依旧存在了三年。我想知道那三年的真相。” “……” 商夏问来问去,依旧就是一个“秘密”的问题。 林蔚现在对三百年前的事情基本上忘得差不多了,最清楚的莫过于那一句“后会无期”,根本就给不了商夏一个所谓的真相。 “我忘了!”林蔚这是实话,不由得苦笑。 “忘了?”商夏故作怪里怪气道,“你不能把我当作傻子吧,好歹忽悠两句啊!” “真忘了!要不然你要求点儿别的什么事情?”林蔚露出一副祈求的模样,这好歹也是救命恩人,作为神族,她总不肯能落下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说起来,你还欠我一件事。”商夏眼角露出一丝邪魅,“你和刘烻炳签订的契约算是没了。” “什么?”林蔚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惊讶打过了理智,不由得一声惊叫。 “契约的由来本就是两个人的意愿,可是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你和刘公子的契约也就随着你的死,消逝了!不过,”商夏又开始钓林蔚的胃口,良久后才缓缓到,“这只不过是你之前的死瞒过了契约,契约处于某一种沉睡的状态。等到刘公子发现你还活着,契约也可能就活过来了!” 商夏的话很明白,契约就像是顽疾,现在是医好了,但以后就保证不了了。 “我和冷面签契约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商夏笑得很骄傲,好像是孩子在数学比赛中得了冠军一样,笑容中除了少年的稚气,还有一种痞气,和他身上的痞性有很大的关系。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