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欧洲记 繁华的欧洲街道上人潮拥挤,易连恺端端正正地站在路边裱画。 他一身紫色西装,俊朗非凡,流利的英文,绅士的风度,更显清峻。 若是有心之人,亦能看到他怀里揣着一个小娃娃,他一笑,小娃娃也是满脸笑意。 易连恺和蔼可亲,轻声细语地对那孩童说道,“儿子,你看,这是向日葵,向日葵,你知道吗?” 怀中的小娃娃不知父亲所言,笑的开心,易连恺埋汰一句小精灵鬼儿,又把目光投射在画上。 那是秦桑的画,画上满满都是向日葵。 看那一朵朵长在黑暗的向日葵,因为遇见亿万星辰也无法比拟的阳光,而努力生长,疼痛绽放。 向阳而开,花开起来就像阳光般灿烂,颜色里已经充满阳光的味道。于是,天阴下雨都不再重要,不抬头,也知道你在照耀。 因为,它扎根于大地,憧憬着天空,无数流逝的时间也无法改变,也不曾改变。 易连恺感叹时间的流逝,想起当初的事情,亦是心有戚戚。 一年前的江左动荡不安,易连恺临危受命,不得不与二哥易连慎对上。 曾经的兄弟,兵戈相向,家中亦是如此不宁。叱咤风云的易继培中风瘫痪,大哥易连怡又行动不便,二嫂范烟云虽然有孕,却被怀疑是怀了易连恺的孩子,软禁在房。 一片混乱中,唯有秦桑,用她那柔弱的身姿撑起了易家。 易连恺不知她与二哥说了什么,只是易连慎的迷途知返,易绶城的阴谋的败露,倒是幸事。 易家恢复平静,虽已势力大不如前,就此败落,可大家庭依旧和睦,这让易连恺更加感激上苍。 他也终于实现了对秦桑的承诺,同游欧洲,共赏美景。 易连恺兴致颇高,不由自主地唇角上扬,微微一笑。 他站在眼前,仿佛光明照进我心。 秦桑从对面的珠宝店里走出,便看见这样一幅画面,内心深处微微触动。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终其一生,秦桑所求,亦不过是这样一个人,而现在,她已经等到了。 秦桑缓缓穿过街道,俏生生地站在易连恺身旁,语气调侃,“怎么样?可还入得了您易三少的眼?” 易连恺扭过头看她,眼神专注,笑的邪魅,“当然。我夫人的画,自然是最好的!” 秦桑偷鸡不成蚀把米,倒被他闹了个大红脸。 她低着头,眼波流转,方听见他问,“为什么想画向日葵?而且是一片黑暗中生长的向日葵?” 她不解,“你不知道?” “嗯?” “你真不知道?” 易连恺抬眼看她,一字一句,“我不知道。” 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说不出口的爱,可易连恺偏偏想听她说出口。 秦桑叹他狡猾,忽又轻笑一声,反问他,“那你又为什么喜欢向日葵?” 大概是因为,他喜欢一个像向日葵般温暖的姑娘。 易连恺没有多言,夫妻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桑被他牵的紧紧的,沿着街面往回走去,时不时看看易连恺怀中的小娃娃,亦觉得幸福。 她手中拿着修好的项链,精致的包装,让易连恺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他摩挲着她的掌心,又问道,“既然坏了,何必走这么远的路来修?买条新的不就行了。” 秦桑摇头,很是坚持,“不行,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是当初刚嫁给易连恺的时候赌气买的,虽然款式也已过时,不复当年流行,但对秦桑来说,亦是无价之宝。 易连恺只觉得心头甜丝丝的,却又忍不住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当年,究竟跟二哥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秦桑的心思有些飘远,情不自禁地感慨万千,“我只是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一个男孩,也有一个女孩。男孩说,我叫易连恺,糖给你吃。” 她仍旧是笑着,却莫名伤感,泪流满面。 易连恺擦干她的眼泪,深情相拥,“夫人说错了,是我的糖都给你吃。” 秦桑破涕为笑,轻轻依偎在他肩膀。 不多一会儿,夫妻俩便没了身影,大抵是要归家。 ***** (二)十年踪迹十年心 潘建迟没有再见过秦桑,自那日符远一别,他便失去了秦桑的讯息。 而他孑然一身,拒绝了姚雨萍,返回符远,做起了教书先生。 直到十年后的一天,他在符远执教的地方,来了一个小孩子。 男孩子约莫八九岁一般的年纪,眼眸中尽是机灵。潘建迟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身上有他熟悉的感觉,尽管这是一个陌生人。 他并不是来找潘建迟的,而是来找一同执教的易连怡的。 他叫易念兰,是秦桑和易连恺的长子,之所以被赶出门来,大概是因为他和易连恺的过节。 潘建迟哭笑不得,易连恺一如既往地喜欢吃醋,就连自己的孩子居然也容不下。 想到这里,复又满心苦涩,他已多年未见到秦桑了。 易念兰并非是离开出走,他离开的时候秦桑甚至给符远老家寄过信,只是她只觉得是男孩子长大了,并未联想到易连恺的身上,微微几笔,只道是自家儿子脾性冷淡,希望符远的大伯,二伯都能照看一二。 易连怡也是不明真相,只以为是小孩子娇纵,可一见到真人,他便有些头疼。 他实在没什么可教他的。这个孩子实在稳重的很。 于是他问,“念兰,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学的东西?” 易念兰抬眼瞧见自家大伯一脸和蔼可亲,停下手里的东西,摇了摇头,一本正经,“不知道。我能不能改个名字?” 易连怡很是诧异,“为什么想改名字?” “我是男孩子!”小家伙中气十足,仿佛在说什么大道理。 潘建迟也笑了,易念兰,这个名字是秦桑以为失去易连恺的时候所取,现在听来,倒确实有几分女气。 只是,他到底只是个外人不便插话,易连怡静默半晌,这才便笑道,“名字只是称谓,你母亲既然取了这样的名字,自然有她的道理。你为何不问问她这其中的故事?也许你会喜欢的。” 易念兰低头思考,这才正视自家大伯的目光,“那我想学如何能让自己强大起来的本事。越快越好!” 他还年幼,说来的话语,倒叫易连怡有些吃惊,这不是一个寻常的孩童。 易念兰全然不知易连怡的想法,只一味说话,“我并非离家出走,我是自愿出来锻炼的。我父亲时常欺人太甚,霸住母亲,我人小体弱,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待我学得本事,我便……” 潘建迟不由自主地开了口,“你待怎样?” “我便使出浑身解数,霸住妹妹,叫他片刻也不得接近。” 这般童言童语,听得两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好半晌,方才笑出声来,易连恺真真是幼稚。 于是潘建迟又问,“你怎知你会有妹妹?” “我当然知道!我临走时,我父亲可是答应过我的。他虽为人霸道,但还不至于失信。” “我们虽有过节,但好歹也是爱着同一个女人,我多少要忌讳一二,不能对我父亲不敬。” 爱着同一个女人? 潘建迟没了言语,漂亮的眼眸闪动着星光,“那……不如我来做你的师父吧……” 他会教他如何更好地爱她,直到,把欠她的,都还给她。 潘建迟红了眼圈,恍如昨日。 似乎那年梅雨纷纷,树下佳人,微微一笑,“我叫秦桑,秦桑低绿枝的秦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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