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皇宫，钦安殿。　　　　天宗帝正在查阅有关党戎叛乱的奏折。忽听太监薛宁来报，皇后求见。　　　　皇帝有些奇怪，皇后这个时辰往往是在荣安殿陪太后的，今儿怎么会到这儿来？忙吩咐太监请了进来。　　　　皇后进了屋，先是向天宗帝行礼，后坐下道：“臣妾冒昧前来，可打扰陛下了？”　　　　天宗帝道：“那到没有，朕本来今日也想要过去的，只因长乐王求见，又有边关送来党戎的战事奏折，方才耽搁了。”　　　　皇后柔婉道：“臣妾哪里会不理解陛下？只是有件小事，臣妾不敢做主，还要请示陛下。”　　　　“哦？”皇帝抬起眉眼，他知道皇后一直贤淑而又有能力，后宫琐事从来不会烦惹他，今日前来，肯定是牵涉朝政的大事。　　　　“昨天岳家老太君忽然入宫，跟臣妾提起一事。说想将岳家的女儿许配给允澄，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天宗帝道：“老太太是想让朕赐婚？既有此意，为何不让岳景璋亲自来求朕，却要和皇后你说呢？”　　　　皇后笑着埋怨了天宗帝一眼，“谁不知道陛下将那陆允澄宠的如自己儿子一样？既然是给自家人挑媳妇，当然要拣个最好的！上次母后寿辰，那岳家姑娘不是进宫过一次，依臣妾看啊，确实也刁蛮了一些。”　　　　天宗帝想了想，笑道：“难为岳家体贴。老太太是怕她来求朕，朕不得不答应，答应了又难免心里不痛快。让皇后你来说，不过是私底下的，若是不肯，也就不了了之了。”　　　　皇后道：“正是这个意思呢。不过那岳家姑娘虽然刁蛮了些，但是家世什么的到也配得上。如今就看陛下的意思了。”　　　　天宗帝笑道：“允澄那孩子朕实在喜欢，不管怎样，不能委屈了他。明日我先问问他的意思，再定不迟。不过岳老太君想的也是多了，就是朕不开口，凭先国公爷和皇叔的交情，婶子也不会不同意的。”　　　　皇后道：“话是这么个理儿。但是哪有陛下赐婚的好？名正言顺，女儿嫁过去也有面子。”　　　　天宗帝点点头，“也少有岳家这样娇纵女儿的。能嫁给允澄，也是福分。”　　　　“这样宠一个养女，岳家恐怕还是对当年的事儿……”皇后说到这儿，突然惊恐地住了嘴，自悔失言，抬起头，果然天宗帝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云。　　　　今日的邺王府实在是波涛暗涌。　　　　先是一大早上早朝后，皇上将陆相如单独留下，让他回去问一下陆允澄，是否有心仪的女子，若不反对，他就做主将岳家女儿许配给他。　　　　其实皇上不过是替岳家问问，若是两家都同意呢，他就做个顺水人情，不同意呢，他就当没这回事儿，也不至于折了谁的面子。　　　　哪知陆相如还没等问，就夸下海口，这事儿包在他身上。　　　　王氏听完，立马一个头十个大，岳家确实家世显赫，岳芳菲的模样出身都配得上，可这性格太过嚣张，重要的是陆允澄似乎对她无意，而且陆梦珏也不喜欢她。不说别的，将来嫁过来，这姑嫂关系就是一大难题。　　　　“你这就答应了？你还没问问允澄呢。”王氏一脸不安。　　　　“有什么可问的！”陆相如下朝回家，擦了把脸，“我看挺好。”　　　　“岳家姑娘你见过几次？怎么就好了？”　　　　陆相如愣了一下，“岳景璋养出的闺女，还能差了？”　　　　“她和珏儿不和，真嫁过来，难免事多。”　　　　陆相如一脸同情，“珏儿那脾气，谁给她当嫂子还真是挺可怜的，岳家姑娘也不容易。”　　　　哪有这样说自己闺女的？王氏气得直翻白眼，“岳景璋岳景璋，他闺女好，你闺女就差了？”　　　　“……应该是吧，毕竟他比我强些。”　　　　王氏无语，心想等陆允澄回来再好好商量一下，可岳家虽与他家交好，婚姻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陆相如一口答应下来，将来若反悔了，岳家岂能依呢？　　　　如今可真是赶鸭子上架，骑虎难下了。　　　　而陈氏那里也兴奋的坐不住了，原因是一早上就听说了一个大消息。　　　　“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个男人？”陈氏放下手中的茶杯，望着站在地上的秋菊。　　　　秋菊一脸兴奋，拼命点头，“错不了，我昨晚从五姑娘屋里出去，就到她那里看了看，发现有个男人从东院出来，然后就躲在了东院的树上。”　　　　“树上？”陈氏先是惊讶，慢慢变成了狂喜，果然错不了，青楼楚馆出来的女子，哪能安生呢？　　　　陈氏这几天观察发现，陆允澄一直没在初晴屋里留宿，看来是新鲜劲儿过了，她就奇怪了，独守空房这么久，谁能受得了？可每次见到初晴，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所以她猜测，初晴必定有奸情！　　　　果不出她所料，她让秋菊留神看了两天，就发现了端倪，有个男人一直在东院附近专转悠，更神奇的是，为了跟初晴偷情，还天天睡在树上？　　　　这是多大的瘾？可想想也是，初晴那小模样，还真是撩人，有几个男人为她跳墙爬树也不足为奇。　　　　秋菊自打上次求初晴回去被拒绝后，就一直怀恨在心。好在陈氏向她抛来了橄榄枝，你不是熟悉长房的情况么？不如随时帮我盯着，好处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所以这俩人一拍即合，成立了长房侦缉组，每天盯着陆允澄、王氏、初晴的一举一动，一旦抓住把柄，必要好好闹一场。　　　　等了这么久，终于发现了点端倪，陈氏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好，我就去告知老太太，你先回去，也不要声张。咱们来个捉贼拿赃，捉奸捉双！”　　　　“好嘞，太太放心！”秋菊一脸得意。　　　　可是两人哪里知道，秋菊看见的男人乃是岳景璋的贴身死士。　　　　此人奉岳景璋之命，暗中来王府保护初晴。而岳景璋也在暗中查探初晴的出身来路。　　　　“怎么样？查到了么？”　　　　“回国公爷，”魏七拱手道：“陆家公子新纳的妾是在临安明月居认识的，据说是鸨娘十三姨在秦淮河畔捡来的，当时包着一个红锦包裹，里头有一只长命锁，东西那鸨娘一直留着呢，生辰八字也在这里。”　　　　说完，魏七恭敬地将东西呈递给岳景璋。　　　　岳景璋浑身颤抖，痴痴地拿起了那有些发旧的长命锁，上头分明写了一个“岳”字。　　　　“跟我走！”　　　　傍晚时分，邺王府众人在老王妃那边吃过饭，各自张罗起各自的事情来。王氏先支走了初晴，然后寻陆允澄，商量与岳家结姻之事，果然被陆允澄一口回绝。　　　　“也怨你爹，当着皇上的面，吹什么牛？你说这下怎么好，岳家得以为咱们逗他玩呢！”王氏一脸愁苦，“不过岳家跟咱们家到也是门当户对，你是皇上的侄子，也不能娶公主，我看不如，就应下吧……”　　　　陆允澄神色坚决，“母亲不必多言。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娶岳芳菲的，至于岳家，我自有办法应对，料想他们也不会胡来。”　　　　王氏见儿子目光灼灼，想必是主意已定。他自幼便是这般，决定了的事情绝不会更改，更不许他人插口，所以也不再劝，叹道：“不过说回来，你年纪也不小了，你不钟意岳芳菲，可是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王氏想着京城里的人都交口称赞何冰清，而且她旁观看着，那何冰清早就对儿子存了心思了，若他同意，不如就定下来。　　　　陆允澄却忽然抬头道：“母亲何出此言，母亲不是已经为儿子定下了良配了么？”　　　　“良配？”王氏眨眨眼，“在哪？”　　　　陆允澄嘴角一弯，“母亲怎么忘了？不就住在东院么？”　　　　“初晴？”王氏眼珠子都瞪出来，连连摇头，“初晴这丫头是好，但是她是什么出身，让她做你的正印夫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说别的，你奶奶就不能同意，何况，就是皇上也不能同意啊！”　　　　陆允澄收了笑容，冷然道：“我决定的事情，何必叫别人插手？”　　　　王氏愣了一下，正要再劝，忽见外头火把通亮，一群人往她这边来了，脚步嘈杂。　　　　“这会儿来这干什么？还这么兴师动众的？”王氏奇怪，吩咐丫头掀开帘子，当先走了出去。　　　　王氏走到冷芳桥畔，停下脚步一看，来的竟有陈氏、郑氏，加上二房的两个小媳妇，四个嬷嬷，还有老王妃身边的管事婆子。　　　　这么大一群人到她这边来还是头一回，王氏皱眉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陈氏冷哼一声，“嫂子好大的心！却不知东院那边都出了大事了！”　　　　王氏看这样就知道她又要搞什么名堂，“什么大事儿？说明白点！”　　　　陈氏也不理她，带着一群人往初晴那边去。王氏情急，抓住陈氏的胳膊，“我知道你总想跟那孩子过不去，你一个太太，又是长辈，我都替你臊得慌！这大晚上，你带着这么大群人胡闯乱逛，也不怕惊动了老太太！”　　　　“哼。”陈氏冷笑，“嫂子也别这会儿装孝顺了！就是老太太吩咐我过来的！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能白做了糊涂王八！”　　　　王氏眉头拧在一起，“你乱说什么！谁做王八了？你给我站住！”　　　　陈氏一面说一面挣脱了王氏往外走，老太太房里的周嬷嬷忙道：“大奶奶也跟着去吧，听丫头说，说东院那边有男人……”　　　　“男人？”王氏这下可愣住了，东院是初晴的屋子，平时除了陆允澄，连小厮都进不来，怎么就会有男人了呢？　　　　可见陈氏这胸有成竹的样儿又不像是假话，一时心里打鼓，赶忙也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