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一刻,章陵城内,校场。
酒宴上,众人听说有一南蛮人力大无穷双持铁锤,且刀枪不入,都惊骇万分。蔡瑁问道:“那陆校尉是如何击败他的呢?”陆飞又在装成不胜酒力的样子,眼睛半开半合,答道:“回将军,属下就地一滚,滚到他右侧,砍了他右腿八刀,刀刀断筋。然后他就倒在地上了。”蔡瑁竖起拇指:“佩服佩服,陆校尉好手段!”座上参将皆附和。
众人饮了一杯,陆飞摇摇欲坠。蔡瑁笑道:“陆校尉,这酒量你还得练练啊,哈哈哈!”陆飞拱拱手:“是!将军!”便“啪”的一下倒在桌上,帐内传出了阵阵笑声。
一名小校进账,单膝跪地对蔡瑁说:“回禀将军,抓获四名头目,其余小卒投降十三人,击杀二十八人。”
蔡瑁说:“好,你也喝一杯吧!”那小校答谢:“多谢将军赐饮!”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又说:“属下先行去审讯那伙人了,有什么重大消息马上禀报。”蔡瑁点头赞许:“嗯,退下吧...等等...”
那小校正准备起身,听到“等等”二字,复又跪下:“是,将军?”蔡瑁问:“有个南蛮人是不是刀枪不入啊?”众人屏气凝神,也想知道这个秘密。那小校说:“回将军,那南蛮人贴肉穿着一件藤甲,此物刀枪不入。”众人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蔡瑁说:“那你把此物拿过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那小校退下,半柱香的时间后,捧着一物呈了上来。只见这甲由细藤编织而成,厚度不足两分。蔡瑁拿刀试砍两刀,果然刀砍不留痕。再细看时,却看到表面纵横交错十几道刀痕,都在藤甲正面。蔡瑁低声问小校:“那南蛮人身上,是否也有这样的伤口。”说着便指着那藤甲的刀痕。那小校回道:“将军神机妙算!确实如此,那些伤口很浅,只略略见红。”
蔡瑁看了一眼倒在案上的陆飞,对小校说:“嗯,你先去忙吧。”又吩咐两个小卒,将陆飞抬回营房休息。
陆飞躺在床上,心麻意乱,满脑子都是刚才偷袭他的守卫。那双妙目,那身段和栀子简直一模一样。但栀子是文弱之人,又怎么会有这么快的轻功,这么准的暗器手法?假设那守卫是栀子,为何她会给黄公公那伙人做事?为什么她要流泪?她是死是活,有没有被抓获?
想到这里,传了一小卒进来,说:“你帮我打听一下,刚才抓获的人中,有没有女人。”那小卒领命去了。
思绪回到十三年前的春天,陆飞从西凉刺探消息回来。在伊河畔的一座石桥边,遇见了栀子。她站在杨柳下,一双妙目眼波流转的看着陆飞。陆飞被吸引住了,痴痴地走向她。不料左脚绊了一下右脚,一把摔了个狗吃屎。栀子连忙过去扯着陆飞的衣服,把他拉起来。陆飞面红耳赤,拍拍身上的尘土,对栀子一揖:“你好,姑娘。”栀子噗嗤一笑,也学他一揖:“你好啊,大老爷。”
陆飞沉溺在回忆里。小卒的复命打断了他,说抓捕到的人中没有女人。陆飞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心想:“那人肯定不是栀子,栀子现在还在一百里外了襄阳呢。若那个人不是栀子,又是谁呢?不行,明天和蔡将军说一声,回家一趟。就说...接妻儿来这边。”
陆夫人待儿子出门后,回房间披了一件貂裘,挽着个篮子,打了一柄油伞,走出胡同口。在一间小店铺前停下,从篮子中取了钥匙打开店门。这是一家手帕店,长宽两丈。几个陈列柜中,展示着各种图案的手帕,有春兰秋菊,有夏荷冬梅,有飞鸟走兽,亦有高山流水。陆夫人走进店内,拿了张凳子,坐在门框下,刺着绣。和右边卖包子豆浆的叶三娘,左边卖煎饼的王婆婆,分享着街里街坊的小秘密,打听着别人八卦。
谈笑间,一丫鬟来到陆夫人身前,将一个锦囊递给陆夫人,陆夫人接过。叶三娘笑道:“又有官家员外找陆夫人定制布匹花案啦!”陆夫人笑了笑,打开锦囊取出一块布帛,上有寥寥一行字:“对头明晚子时在章陵城外孤影墓地议事,窃听之。”收好布帛,说:“是啊,又有员外嫁女儿了,托我做件花衣。”起身关好店门,又说“我先外出一番,帮新娘子量量尺寸。”挽着篮子打着油伞,转身走了。身后,叶三娘对着王婆婆说:“陆夫人的刺绣缝纫手艺真的是一绝,经她针线走出来的图案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啊。我侄子成亲时的鸳鸯被单,牡丹盖头,都是陆夫人亲手做的呢,那鸳鸯牡丹就像真的一样。”
陆夫人先往陆十九的学堂方向走,步履轻盈,罗袜生尘。
陆十九在摇头晃脑的念书,摇着晃着,发现母亲在窗口看着他。得到先生的准许后,十九在屋檐下问陆夫人:“妈妈,你又要出去帮人量嫁衣了?”陆夫人回道:“是呀,你放学了就回家,别四处乱跑。”十九说;“这次的新娘子是哪里的?”陆夫人随口道:“啊,章陵城外的。”抚了抚十九的头:“我先去了啊,你别四处乱跑知道吗?”陆十九答应了。心里想:“太好了太好了,等会我就和花玉去堆雪人!希望雪在下大点呐。”
陆夫人走在城门口,看了看天色,约莫巳时三刻。城门口有很多赶车的车夫,陆夫人挑了一辆四匹马的车,去往章陵城。
官道上,马车十六蹄翻飞,颠簸的车内,陆夫人掀开一点点窗帷,看着那白雪皑皑,倒退的枯枝烂叶,心里既激动又恐惧。三年来,无数次跟踪一个丑脸都尉,窃听他们议事,可是每次都空返而归。若不是陆夫人也想知道那个人的下落,早就一人两针把他们刺瞎了。
陆夫人也是襄阳人氏,未嫁人时姓林,叫林栀。其父林鑫是丝绸大贾,商队远驱楼兰。因为家资雄厚,林鑫希望林栀能精晓琴棋书画,诗词歌舞,再行贿赂,让林栀贵为王妃。于是请了名流人士教林栀读书。但林栀是活泼好动之人,从来没想过要做王妃,从此困在金笼中。教她读书,她就一边读书,一边掷绣花针,先生看着她时,她就“努力好学”,先生低下头看书,她就摸出绣花针,往窗外的榕树掷,一开始准头取不好,练着练着,就针针中树干了。后来,她叫仆役做了个假人,读书之时就飞针掷那假人。再后来,又给假人添上眼耳口鼻,旁敲侧听的央求教书先生教她人体各要害穴道的位置,先生见她难得好学,就欣欣然的教她了,从头顶百会穴,道足下涌泉穴,各位置,经脉所属,击中后的后果,林栀融会贯通,照葫芦画瓢的把要害穴道位置,点在那个假人上。如此三年,一手飞针被林栀练得神乎其技。
待林栀渐渐长大,林鑫又请了乐师舞娘,授与林栀宫廷礼乐。林栀也是聪慧之人,没多久就让老师“黔驴技穷”,没什么能教给她了。而且,还从舞蹈中,悟出了一套女玉簪法。
一天.林栀无意中看到父亲居然在和宦官张让在客厅议事。京城之中,人人痛恨十常侍败坏朝政,几欲抽他们的骨喝他们的血。而自己的父亲,却在谀媚奉承这太监。家里的仆役捧着托盘,一排站在张让前面。那托盘上,自然是那绫罗绸缎,黄金白银,珍珠翡翠等贿赂之物了。林栀用那颤抖的手拔出头上的发簪,准备将那宦官掷死。一只温柔的手握住了她手,她回头一看,是自己的母亲。
在母亲房中,林栀哭到哀求母亲,不要将她送入宫中,林夫人爱女心切,知道皇宫内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不想女儿进去。便修书一封,叫林栀带着这信,从后门出去找一个叫王越的人。
林栀沿路打听,终于走到一家武馆见到了王越。王越疑惑的接过那信,拆开观看。当他看完那信的时候,眼睛湿润的望着林栀,将她收为义女。很快,王越便发现林栀的武学天赋,于是,就将他的毕生所学都教给了林栀,先是内功心法,然后传了招式和轻功。林栀不喜用剑,王越就以自己的剑术,化成玉女簪法授与林栀,并且托人定制了一对峨嵋刺送给林栀。林栀对飞针领悟较多,王越就对其注重培养,能每一针都打中木人的穴位还不够,王越使门徒扛着木人,在场上游走,让林栀去掷。王越虽然热衷官场,但江湖争斗也会去参与,所以林栀总是女扮男装的跟着义父去闯,学得了不少的江湖经验。
后来,在伊河畔的一座石桥,林栀遇到了一个愣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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