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城外,宝华寺门前。

天色已经黄昏,所以白天熙熙攘攘的礼佛香客皆已散去。

山门前阔坪上有风吹过,由东往西卷起了些微尘草屑直冲宝华寺正门,然后被门前石阶或者山墙阻挡。

寺门前右侧的一颗老槐树下斜躺着一身黑衣,头戴一个已经枯萎了多时,花都已经掉落的稀稀疏疏的花环的年轻人。

这人已经在宝华寺门口躺了三天。

第一天时宝华寺里的和尚还不曾留意过有人一直躺在树下,第二天时便寺里和尚询问他为何在此,若是无处可去便可暂时入寺里休息?他只是回答,我在等人。

第三天寺门将要关闭时他要等的人依旧没有来。可此人却固执的宁愿半夜躲在树下瑟瑟发抖也不愿意进寺里去等。

寺中和尚好心被拒,也无可奈何,只好随之任之。

树下年轻人摘下头上破败花环放到一旁,微微蜷缩起身体,抬头望天。

天边残阳如火挂在高空熊熊燃烧了大片云霞。当红彤彤的太阳完全淹没于云霞之下,天地之间皆剩灰暗。

年轻人望天之时有一年约五六十岁,身穿一件老旧道袍的人从远处走来。

道袍老人走至年轻人身前二十步时既停下。他看着不远处的年轻人,微微弯腰试探性的问道:“……云哥儿?”

年轻人自然是姓云名生。

云生望了老道士一眼,朝道士摆手示意他过来自己旁边。

老道士挪了挪脚,却不敢上前。

云生有些好笑的看着老道士的窘态道:“不打你了。我记起你是谁了。”

老道士犹豫问道:“真记起了?”

云生把脸一沉故作凶恶道:“黄清!你个老牛鼻子!当年要不是老子偷了半个馒头分给你,你娘的早就饿死了!后来你到了江陵也是老子给你出主意让你算命赚钱,还给你从刘瞎子那里偷了本命理玄学。咋了,才三年不见就都忘了?”

名为黄清的老道士听完云生的话方才如释重负。一边朝着云生走去一边苦着脸道:“我没忘,这不是你好像是把我忘了。上次你砸了我的卦摊儿还揍了我一顿。”

云生嘿嘿笑笑解释道:“我上次是真没想起你来。这不刚想起就来找你了。我都已经在这里等你三天了。”

黄老道坐在云生身边,一脸狐疑的看着云生。“你…上次怎么会不认识我呢?”

云生笑笑不答,反问道:“你去江陵了?……宋宁……他怎样了?”

自己不记得黄老道,但是黄老道是记得他的。自己去了妙法莲华寺,黄老道一定会回江陵城找那个书呆子,告诉他自己回来了。不然黄老道不会晚来了三天。

只是,黄老道不知道自己已经见过宋宁,而且还逼死了宋宁的爷爷。

黄清摇头。“不知道,我没有找到他。听说是已经搬出了江陵城,不知道去哪里了。”

云生轻轻哦了一声。搬出城了,也就是说还活着,这就够了。

黄老道抬头看向远处。“那你失踪这三年多,究竟去哪儿了?”

云生挑了挑嘴角,不答反问道:“你这三年一直在找我?”

黄老道长长叹了口气,语气黯然。“三年前你失踪,我到处找不到你,便离开了江陵。这几年四处漂泊,不只是为了找你,还有……那个孩子。想想当年,你把他交给我,我却把弄他丢了,真是……真是……”黄老道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心中愧意无法言说。

当年洪灾刚过,瘟疫又起。整片雍州大地上尸横遍野。

朝廷派遣军队与大夫入雍州。可是灾情太过严重,当官的大人们也是人人自危,便撒手不管百姓死活。

是年仅十岁的云生用从士兵身上偷来的半个馒头救了没有染病却也饿的奄奄一息的他。

当时的云生自己已经是很枯黄瘦弱但是他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刚出生几日的婴儿。

当他活过来后,三人便结伴同行在尸山人骸之中。

黄清本不知道在这随时会饿死的时候,云生一个孩子是如何养育一个婴儿的。相处多日之后才发现原来云生一直在给怀中婴儿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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