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脚利索地给老头手上扎上了输液针头。
老头的手哆嗦了一下。
护工说:“你别动,大爷,别动这只手,打完了药就好了,先忍忍啊。”
老头面无表情。
护工很麻利的把器材和托盘送回护士站,也把垃圾带出去扔掉,还打了一壶热水,凉白开也晾上了。
他问道:“速度快还是慢?凉不凉?”
老头一言不发。
护工只好自言自语:“这样应该还行,你感觉快了就叫我啊大爷,下午还有药得打,咱们得快点打完了,晚上睡个好觉。”
石头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竖着耳朵听。
过了不一会儿,他也吃了药输液了。
中午的时候,护工和石头妈换着去打了饭,一直留一个人在病房里。
医院食堂的饭,营养是比较均衡的,味道就是食堂的味道。
石头也不说好吃难吃,只要石头妈妈让他吃,他就吃。一直吃到石头妈妈认为他饱了为止。
老头吃不进去。
每天三把药片,胃口败坏的彻底。
护工舌灿莲花,又搬出来他儿子,老头才勉强吃了两三口米。
再让吃,就闭上眼了。
中午两个病号都睡下了,石头妈妈和护工拿饭盒去洗。
石头妈妈寒暄道:“辛苦你了,每天都这么不容易。”
护工说:“应该的,应该的。拿了工钱咱们就得对老人负责,把病人当亲人嘛。”
石头妈觉得有个护工做帮手的话,真是不错的事儿,她打听道:“你做这一行这么辛苦,应该也值这份辛苦吧?”
护工一听就懂,他谦虚道:“还可以,也就是能让孩子过上好日子。”
他建议道:“大姐你这情况,要是工作不忙,一个人照顾完全顾得过来,没必要再找护工做帮手。再者做我们这一行的,照顾病人,脏活累活多早多晚都不能嫌弃,工资不算高大小也算是笔钱,一个月三四万不能少。”
护工说:“您家孩子那么听话,一个人就照顾了,不如拿这钱买点好吃的给他补补。”
石头妈点了点头:”你说的实在,是这个道理。“
石头盯着老头。
老头翻了个身,看着另一张空床。
他目光茫然。
他听到护工和石头妈妈回来的声音。他们以为他要睡了,手脚极轻。
都是好人,都是好孩子。
可是他顾不上了。
老头看着空气中漂浮的微尘,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朽烂了再也没有任何用处的木头。
这块烂木头还有人静心照顾着,收藏在盒子里,经不起风吹,见不得日晒,多碰一下就要碎,少照顾一天就要散。
又是吃药又是打针,缝缝补补拼拼凑凑,动也动不了,吃也吃不下。
除了脑子还能不灵光的转悠转悠,别的部件都是要报废的。
老头想着:这还是活着吗?
都说能治好,怎么能治好啊?
B813病房,李芮悄悄地窥视同病房的两个姑娘。
陈欣身体实在是弱,或许也有八字轻的缘故,自打被许靓把魂魄抓走过一次之后,也一直精神不济,每天昏昏沉沉,伤口也有恶化的趋势。
夏玉衡脸毁的彻彻底底,比她还要难看,可是身上没受什么伤,安静的坐在那里,身姿如柳,显得很窈窕。
李芮想着,宋毅斌来早了。
他应该来的晚一点,及时精准的、只救下她一个就好了。她就不用现在这样,终究还是被毁了脸。
那个恶魔挥着砍刀在大街上砍人的样子,她至今一想到就浑身冰冷。
李芮打了个寒颤。
恶魔劈倒了前面许婧、吕瑶和黄明几个人之后,又砍了陈欣和想把陈欣推走的周洋,当她回过头的时候,夏玉衡也被砍了脸,但是宋毅斌这个时候就到了,他喊了一声跑过来,夏玉衡也很有心眼,她非常灵巧,在恶魔分神的情况下躲了一下,没有受到致命重伤。
恶魔眼看宋毅斌一时还赶不过来,大笑着向李芮劈过去。
宋毅斌阻拦了他一下,李芮得以保全性命,只是毁了面皮,然后两人打斗了起来,宋毅斌的手指被削掉了两根,把恶魔按在了地上。
李芮看着夏玉衡,就想让她死。
她跟她一样丑,满脸绑着纱布,分明是在提醒她,她毁容了!
她为什么不死呢?李芮的眼神几乎滴出毒液。
恶魔再出现一次就好了,把她杀掉吧。
她又抚摸着自己脸上完好的皮肤,小心翼翼的。
多么光滑,多么细腻。
大夫竟然说治不好——怎么能治不好呢?谁说治不好,谁就该死。
又不是生死关头没办法救,这点小伤都治不好?
给她治好吧,一定要治好,求求你了大夫,给我治好吧。
晚六点过。
昨天值了夜班,今天又跟有事的同事换了值夜班的黄医生抬起头。
黄信侧耳倾听,说:“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不得不跟着来值夜班的实习生睡了一白天,刚吃过了饭,但还有点迷糊:“什么?”
黄信说:“嘘。”
他仔细听着。
这声音好像来自四面八方,分辨不清方位。
黄信放下了手机,站起来往外看。
那声音起初很小,如同虫鸣。
然后在他的倾听下2,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黄信透过值班室透明的玻璃往外看,突然看到了一张几乎紧贴着玻璃表情漠然的脸。
他猛地一惊,突然听清了那奇怪的声音。
是千百个声音汇合成的一句:“救救我!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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