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见皇帝这般从前的心结不知不觉解开了些,她从旁柔声劝道:“皇上您先消消气吧。”
她取过双兰手中的茶盏,小心递与颙琰手上,转过头对底下跪着的淳嫔皱眉道:“淳嫔,皇上一向看重你稳重,即位后选秀进宫的众妃嫔中第一位封你为嫔你身为钟粹宫的主位,如何担得起皇上对你寄予的厚望?玉贵人的奴婢冲撞了皇上虽与你无直接关系,却是你这个主位教导不善之故这回是奴婢唐突乱闯寝殿下回若有歹心,伤着了皇上龙体是你能担待得起的吗?”
“皇后娘娘教训的极是!皇后娘娘教训的极是!”淳嫔跪着磕了头满面愧疚道:“是嫔妾无用,嫔妾无能,玉贵人久未承宠,身边的人侍寝的规矩有些生疏了,不过那个奴婢真不是有心的玉贵人半夜起来喝水是老习惯了这个嫔妾也是一直知道的,她只是进去想给玉贵人递一杯水一时忘了皇上还在里面”
淳嫔重重磕了头“这事儿总归是在钟粹宫出的嫔妾难辞其咎,请皇上息怒,责罚嫔妾吧!”
绣玥在旁边跪着,此时才弄清楚事情起因,原是皇上昨夜驾临钟粹宫,玉贵人侍寝的时候伺候婢女无意间闯了进去。这婢女虽有过错,会不会小题大做了些?皇上宠幸嫔妃的时候,殿外伺候的宫人不在少数,半夜进去端茶送水的更是大有人在,只不过这个小宫女是没经吩咐进去的,端了杯水进去给玉贵人,冲撞了而已,竟至于连累整个钟粹宫都要被兴师问罪?
绣玥不禁微微抬起头,悄悄望了望皇上。这样的皇上,又似乎不像她印象中的皇上。
她自己犯下的那些过失,若是按照今日之事来责罚,恐怕早被挫骨扬灰了。皇上明明面上凶得厉害,总是厉声地斥责她,她认一认错,服一服软,到最后也都没有动真格的治罪于她。
在某些方面,她原以为摸清了皇上的性格,有恃无恐,甚至对那些越矩的事从未放在心上过,可看到眼下的场景,天子威重,竟忍不住地心惊和后怕。
皇上每每事到最后对她的放过,竟在无意间养成了她面对帝王皇权时的逾越。
心里认得的那个皇上和眼前的帝王产生了叠影,她一时有些眼花。
“你盯着朕看做什么?”
皇上冷不防朝她出声,绣玥吓得一愣,瞬间觉得满是被拆穿的尴尬,慌忙低头匍匐在地。她不过是偷偷瞧了瞧,还有淳嫔跪在她前面,怎就这么寸被发现了呢?
颙琰愠怒:“朕在问你话,抬起头!”
六宫皆在,天子之威自然容不得她避而不答蒙混过去,绣玥一脸难堪,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只得抬起头,堆上笑,“回禀皇上,嫔妾身份低微,难得能见一见皇上,所以才忍不住多瞧几眼。”
颙琰哼了一声,又是她惯会糊弄的那一套,当自己是陈德那厮吗?前几天日日往养心殿里抬,哪里来的难得一见?还胆敢这样信口开河、欺君罔上!他不满地瞧着绣玥,阴着声音道:“你这么想见朕?那就过来跪着!朕叫你瞧个够!”
“这是、是”
当着众嫔妃的面,绣玥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皇后坐在皇上的右身侧,她向左侧移了移,跪倒皇帝身前,头垂得老低。
“不是说想看朕?你低头做什么?”
“皇上,”皇后从旁突然轻轻出声,插了一句道:“皇上,还是先处置钟粹宫的事情罢。”
绣玥别提多感激皇后此时的出声给她解围,下面六宫的嫔妃都看着,她没回头,都觉得出,身后的目光都快把自己射成了筛子。
皇上经提醒,似乎也觉出些不妥,将俯视的目光收回来,重新落于大殿之上,手漫不经心搭在一边,“皇后是后宫之主,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是。”皇后从座位上起身,“臣妾身为后宫之主,后宫的责任首要就是侍奉皇上,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是臣妾身为皇后教导不严之故,不但钟粹宫要受罚,臣妾身为中宫皇后同样责无旁贷,臣妾自请罚奉一年,日后宫中请安也会严令教导各位姐妹,务必不使再出现冲撞皇上之事。”
“至于钟粹宫的宫女犯了大错,这样的德行实在不适合留在宫中,杖责五十之后出宫变卖为奴,玉贵人身为嫔妃对圣上大不敬,即日起降为答应,迁出钟粹宫,禁足景祺阁外北三所不得出,至于淳嫔是钟粹宫的主位,皇上在这,臣妾不好做主,还请皇上亲自定夺罢。”
皇后说完,站着瞧向皇帝,等待示下。
皇上没有接话,目不斜视道,“諴妃的意思呢?”
六宫面前,这便是极大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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