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来的也快,宣正十七年,整个安阳城都纷纷扬扬的落满了第一场雪。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大雪积淤,三日不化,寒气好似笼罩着整个安阳城。

凤韶被这事弄的犯了心疾,气急攻心,倒真生了重病,整日在屋内昏昏沉沉的,索性就干脆昏睡着,她实在不愿意面对。

慕安在家失魂落魄了几日,他无颜去找凤韶,便在家中借酒消愁。

阿央推门而入,屋内全是倒着的酒坛,慕安靠在墙边似是喝醉睡了去。阿央晃了晃他,着急的叫道:“公子!公子!您快醒醒啊!”慕安被扰的清醒了几分,他朦胧醒来微睁开双眼,阿央喊道:“老爷出事了!公子!老爷出事了!”

慕安一激灵直直的坐起来,愣愣的看着阿央,阿央见他是清醒了,便说道:“是老爷出事了!萧家请老爷去府上作客,可这都夜深了还未归,奴才遣了人去问,他们扣着老爷不放,说让公子您亲自去接老爷回府。”

慕安有些呆滞,他好似猜料到了几分,可无奈只得道:“备马车,去萧府。”

萧府。

只有萧廉一人独自在前厅端坐等候,只见慕安一人晃晃悠悠的从光影下走进来。

他抬头死死的盯着萧廉,冷声问道:“我父亲呢?”

萧廉轻笑道:“慕兄喝醉了,我已经派人扶他下去休息了。”

在这样的黯淡之下,也看不清他的神情,慕安道:“怎么,萧国侯是想私自扣押朝廷官员吗!?”

“这是哪里的话,我请你的父亲来作客,也是商议你和我家颜儿的婚事。”

慕安嗤笑一声,开口道:“怎么我的婚事,我自己却不知。”

萧廉面无动容的继续道:“我家颜儿甚是喜欢你,你父亲也很满意这门亲事,我看啊等你父亲明日酒醒就定个良辰吉日吧。”

慕安许久不作声,过了良久,他缓缓从衣袖中伸出匕首,苦笑一声,道:“反正我也不愿意继续苟活,萧国侯既然如此乐意留家父在你府上,那我也可放心去了。”

萧廉唇边冷却,声音也沉肃了几分:“你以为你可以一死了之吗?”

“你若是死了,那唐家小女也必定死。”

一语戳进慕安的心尖,他怒道:“你当这天下是你萧家的不成?!”

萧廉面容平静,说道:“这是哪里的话,我一个国侯,想杀一个小女子,总是有办法的。”寂静了半晌,慕安低低笑出来,笑声越来越重,身子越来越晃动。连着他衣服上隐隐的褶皱,也开始没有止息的波动。

慕安倏地有些失神,他凝视着随风摇曳的烛火,长久恍惚。

那天的黄昏愈发的艳红,映得每一处草坪山涧都仿佛蒙住一层朦朦胧胧的霜。

他牵着韶儿的手,他想一直走,走到没有边际、没有争斗的地方,可他看到了这片山的尽头,它横在那一处,横得残忍,横得他无无力改变。

她忽然松开手,像小时一样抱着他的手臂,笑着讲道:“今天丰弟可好笑了,母亲让他去陪王小姐品茗,谁想到他为了躲着她竟往自己的脸上画东西,我和大哥都笑的不行了”

慕安其实并没有太认真的听她说什么,只是有些像失了神似的看着她。六年了,他终于又见到这个笑容了。现在像极了小时的她与他,那时的她就天天拉着他讲一些每天的趣事,虽然很平淡无奇,但久而久之却成了他最喜欢的习惯。

凤韶发觉他失了神,故作生气道:“你在想什么呐?都不在听我说话!”

慕安清笑着凝视着她,柔声道:“我在想,愿我的韶儿一辈子都能如此,笑得开心。”

凤韶心里更是欢喜,她咧嘴一笑,忽然激动的伸出手臂,指着远山的天际对他说道:“看啊,是紫红色的晚霞!”

他缓缓回过神来,模糊的雨雾,下在他的瞳孔深处,他到底没有忍住,刚毅的面庞在无声无息间潮湿了大片。

他如此落魄,如此狼狈,更是如此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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