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年轻的阿滢,自然不知晓恶魔的阴云已然笼罩在她年轻生命之中。

她今天还干了一件又漂亮,又狠辣的事情,而且还没人知道。

阿滢就好像偷到糖果的坏小孩儿,独自偷着乐。

那个阿宁,伤得不轻,据说要躺两三月才下床。

而且就算身子养好了,也要被逐走。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乔家姊姊不会被她欺辱、算计。

她甚至不屑扬起了唇角,如果自己再多用一分力,那凉丝丝的小手,推得再狠一些。那么阿宁就不是被马撞飞,而是会被马蹄活活踩死。阿滢觉得自己已经手下留情,更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不过阿宁这么一闹,乔家姊姊终于对她那个魏郎彻底死心了,闹着要合离。

乔老爷回家,全家自然站在乔竹这一边。乔老爷甚至呵斥乔夫人,得知魏安污了别人家闺女时候,就应该舍了这等禽兽之徒,岂能再将女儿给畜生,更不该出主意逼阿宁为妾遮羞。若那阿宁真是清白女子,一番举止岂不是辱没了她。如今被人算计,不怪人家处心积虑,只怪乔夫人其身不正。

乔夫人回不了嘴,只抽帕子抹眼泪。

而一向维护丈夫的乔竹,破天荒的没吱声,这是真死了心了。

阿滢听了一耳朵的闲言碎语,回到家,就生火做饭。

她将小鱼剪了肚子,去了内脏,却没刮鱼鳞。阿滢用肥肉煎出猪油,将小鱼炸了,加水熬汤,熬得鱼骨头都化了,汤和奶汁一样的雪白。

刘寡妇近来身子不好,得喝点儿鱼汤补补身子。

她的干娘刘寡妇,以前死去的夫郎是当兵的,而刘寡妇本身,也是个性子强硬的人。

然而刘寡妇看着阿滢灵巧忙碌的身影,眼底也不觉流转了一缕暖意。

阿滢这丫头,早熟、懂事,又有孝心。

虽不是自己亲生骨肉,可刘寡妇看得出她是有心的。

女儿每次回来,总是面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甚至哼着歌儿,让这陋居也平添几许温馨和甜美。

仿佛每日辛苦、清贫的生活,就好像蜜糖一样的甜。

作为一个寡居妇人的通病,刘寡妇平素过日子自然有几分吝啬和小气。

可她如今,慈母般的目光,温和的落在了阿滢身上。

小气归小气,这些年的节省,加之世道太平,她也攒了一些钱。

阿滢长大了,她该为阿滢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女儿嫁得风风光光,不会让人瞧不起。

这天晚上,阿滢是带着甜甜的笑容入睡的。

然而第二天,贵客的来访再次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来客驾着马车,衣着鲜光,好不阔气。

一向在村民面前仰首挺胸的里正,如今点头哈腰的相陪。

然而马车上下来的贵人,却甚至懒得挑眉多看里正一眼。

妇人的目光,凝视着村姑阿滢。

整个小山村,都炸开了锅。

原来阿滢是会郡太守的女儿,虽然是姬妾所生的庶出,却也是不折不扣的官宦千金。

一年前,阿滢回乡省亲,被流民冲散,竟与家人失散。

阿滢乖巧伶俐,在家里甚是得宠,太守自然令人遍寻女儿踪迹。

一去一年,想不到阿滢居然流落于芜郡下面的小山村。

如今来寻她的妇人,是隔房的媳妇儿裴三娘,自幼看着阿滢长大。

这个衣衫华丽的美妇,在里正面前是如此的趾高气昂,可是一见阿滢,顿时红了眼眶,泪如雨下。

一番说辞,村民无人怀疑。

阿滢那小丫头,本来就十分聪慧,绝不似寻常村姑。

再者,对方是村民素来仰望的里正大人陪伴而来,里正态度又如斯卑微,村民们哪里会有怀疑之心。

“可怜的孩子,这一年来,你祖母对你日也想,夜也想,哭得眼睛都瞧不见了。”

裴三娘一把将阿滢搂入怀中,放声悲戚。

围观村民得见,无不心生伤感,也不觉陪着落泪。

而刘寡妇此刻内心又是欢喜,又是悲伤。她虽不舍,却不忍女儿跟自己受苦。

可谁也没留意到,阿滢那苍白的脸颊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眸透出了惊惧。

她当然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官宦之女,更不是什么太守女儿。

六岁那年,她的阿母死了,自己沦为乞儿。

她不知道这个裴三娘是谁,可当裴三娘张口提及会郡太守,阿滢就知道自己老底已经被对方死死的捏在了手里。

对方稍稍嚷嚷,她就会被活活吊死在城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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