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皇上端坐在书房上座,面前摆着一副书画,季尤以双手附在一起放在身前,低头看着右手大拇指的扳指。

“皇儿,你可怪朕?”

“父皇,”他狭长的眼睛抬了抬,平静道:“儿臣在朝上句句是肺腑之言,天下为大,百姓安居乐业是大,平息战争是大,能为父皇分忧是大,儿臣不敢因男女之情而让父皇为难,让百姓让国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弘帝盯着他看了半晌,从他面上看不出分毫,半晌他叹了口气道:“朕知晓你与那慕忆桑从小一起长大,也知晓你的心意,朕也挺满意这样的儿媳。双莘国平帝只道要丞相嫡女,并未出言要收她入后宫,你若不嫌弃她,待日后你为王帝,丰满羽翼,夯实我朝实力,护我朝子民安宁,那时便是你夺回她之日。”

季尤以听罢眼神闪了闪,左手摩挲扳指的动作顿了顿,这才抬起眼正视着弘帝:“父皇不说,儿臣也会这么做。只是,”他弯起嘴角,眼神又散到别处,轻飘飘道:“父皇为儿臣硬塞了两个妃子,儿臣很不爽啊”

弘帝一愣,尴尬的捋了捋胡须:“朕为你挑选的这两位妃子也是极好的,那丞相府的慕诗兰,虽是庶出却德才兼备,民间无不是在夸赞她,容貌也与那慕忆桑不相上下,她与你也是从小一起长大,朕想着你肯定对她们姐妹两有同样的情意。”

季尤以凉凉的给了他一个眼刀子:“儿臣从未觉得她的容貌与桑桑可以相提并论,况且,少时儿臣也只是与桑桑在一同玩耍,与此人并未有过交集。”他转身作势要走:“父皇最拿手的果然还是乱点鸳鸯谱。”

弘帝收起玩笑的神色,制止了他要离开的步伐:“这些是在朕眼里都是小把戏你真当朕看不出来?”他绕过桌子,站在季尤以面前,看着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儿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又放下:“此次将慕丞相的嫡女当做贡品送出,谁不知道那是慕老头最宠爱的女儿,此次一去难保丞相生出异心,朕怕日后你登基没有丞相这股势力会更加艰难,索性就用太子妃再揽下他,至于今日李尚书,朕看他确实为国着想,就用他开个头,告诉众臣,忠心为国,他们的女儿也一定会有个好归宿。”

“父皇是想将儿臣的婚姻当做笼络群臣的工具?”

弘帝看着他挑起的眉毛,失言一笑:“父皇不多劝你,等你坐上皇位你就会知道,到时不用朕说,你也会自己安排那些大臣的妃子进宫的。”

季尤以再次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是夜,慕忆桑搭了把梯子躺坐在屋顶数星星,初春的风微凉,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头顶微微有响动,她不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你在恼我。”沁凉的声音就像初春的风,凉凉的划过人的心尖,挠的人心痒,没有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她的睫毛轻颤,不语。

季尤以走进,在她头顶的位置坐下,侧头看着她被月光照的惨白的面容:“桑桑,你信我吗?”半晌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他轻叹一口气继续道:“桑桑,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都已经身不由己了。”

是啊,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我一皱眉你就无条件依着我了。

“你会娶姐姐吗?”慕忆桑睁开眼,那双眼像是藏着万般流光,被月光映的亮晶晶像是会发光。

季尤以沉默片刻,轻轻的嗯了一声,这一声就像一颗小石子噗通一声掉进一片平静的湖水中,在慕忆桑的心中荡出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她抬头坐起身,那只在发间固定的银钗随着动作脱落,顺着屋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颗粉红色的宝石也脱离本体,被月光照着散发出幽深的光芒。乌黑的长发散落,顺着肩膀遮住半张脸。

季尤以起身要飞下去捡,慕忆桑瞧见制止了他:“别捡了,时间久了,也该换了。”说罢自己转身顺着梯子爬下,穿着绣鞋的脚踩过掉在地上的银钗,头也不回的走进闺房。

季尤以看着她,动作僵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最终什么也没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盯着地上的银钗看了半晌,直到周围没有一丝响动,他才飞身下去将那支银钗和红宝石一一捡了起来拿在手中摩挲。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高昱抱着一把剑拱手道:“主子,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高昱,这银钗她带了七年,七年了,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可是连本宫也一起不要了?”

“主子”

“罢了,迟早有一天她能理解本宫今日的选择。”

说罢,他将银钗和红宝石小心收入袖中,两个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三日后便是太子成婚之日,大婚的太子妃却不是当初订好婚配的丞相嫡女,而变成了丞相府庶出的大小姐。一时间人们众说纷纭,茶楼说书的人也出了各种版本,丞相府嫡女惨被送往邻国作为人质,姐姐趁人之危抢了妹妹的姻缘再或者太子移情别恋自己的姐姐,妹妹伤心难过决定客走他乡

不过这都是人们饭后茶谈的皇族八卦,没有人出来澄清,也没有人在意,时间久了,说的人无趣,也就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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