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已让吴征悄悄侯在前院,随时注意庄内情况,只是春云曾试图向婢子探过消息。”

沈碧月的手指轻敲了敲案几,发出沉重的咚咚声,面上的笑意有些模糊不清,难辨喜怒,“她想知道些什么?”

“她曾向婢子请求见月姐儿,婢子婉拒了她之后,她便试探地问了巧妍的事,看起来有些焦急。后来还旁敲侧击地问月姐儿今日是否有贵客要见。”

“贵客?对她来说,确实是贵得很。”沈碧月轻笑一声,凝眸看了眼外边的天色,突然起身,“看这时辰,人也该回来了。”

“什么人回来?月姐儿说的是”子衿疑惑地问,一抬头却看见沈碧月已经朝屋外走去,也顾不上问话,连忙追了上去。

庄外,从远处急速驶来一辆简陋的马车,粗麻剪成的车帘随着马车的抖动剧烈摇晃着,时而露出里边人的纤细剪影,微抬的下颚,高梳的发髻上仅着一根白玉簪,似乎是个朴素的妇人。

很快,马车停在了庄子的大门口,妇人一把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步子急促地朝着门口而去。

当她踏上门前的台阶不过两三级时,大门突然从里头打开了,一抹纤细的水色身影迎着日光从里头缓缓地走了出来。

“嬷嬷。”沈碧月含笑着唤了她一声,水盈盈的眼中竟是泛出了泪光。

妇人的步子一顿,随即快步上了台阶,来到沈碧月跟前。

沈碧月双眼睁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妇人,她身着朴素的灰衫与浅黄色的襦裙,手上还抓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年纪。

虽是素面朝天,却生得秀气,眉眼更是极柔,只是眼眸流转时透出一股锐利之气,让人不自觉地感到有种压抑与惊心的威慑力。

这妇人便是远行归来的轻荷嬷嬷。

轻荷是孟茹的贴身侍女,在孟茹病逝后,轻荷便跟在了她身边。

幼年她还住在永安城的沈家大宅,直到四岁那年被空照寺的大师断言身负天煞命格,刑克六亲,这才被祖母打发到这偏僻的丰水州,轻荷对她忠心无二,跟着年幼的她来到此处。

有轻荷的帮衬,这里的下人们即便是心里轻慢,在明面上也不敢亏待她,最多是背地里做做手脚,毕竟她仍是沈家嫡女,若是被下人欺辱的消息传了出去,外头笑话的便是整个沈家。

日子本来还算过得安宁,直到她与子衿因庄里进贼而被误关进弃房后,一切都变了。

那时她们被放出来之后,只被告知轻荷早已在自己的房里上吊自尽了,而她的尸首也在甘苓的示意下寻个荒郊草草埋了,她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

看着眼前活生生站着的轻荷嬷嬷,沈碧月心里不禁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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