缕缕细碎阳光穿过窗外的树叶射了进来,落在他身上,即便是沐浴在阳光中,他还是像一团落在枝桠上的碎雪,像一抹永远触不到的月光。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一点儿都没变,一如既往的好看,一如既往的冷清,就连脸色,都一如既往的苍白。
不知玉大哥瞧见他现在这个样子会做何感想,不过依着玉大哥性子,多半只会淡淡的说一句,陛下这几年浪费了不少好药材,想到玉大哥那一本正经却无比毒舌的样子,慕晚禁不住笑了。
回雪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见座椅上的钟衍紧紧蹙着眉头,她下意识捂住了嘴巴,摆手说道:“我错了,不吵你了,你继续你继续……”说着,看见钟衍越蹙越紧的眉头,她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放下手的那一刻,她听见身后的绿萝姑姑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和钟衍比耐心,她向来都赢不了,低头挣扎了一会儿,慕晚终于上前问道:“你怎么还在喝药,是不是毒还未清干净?”
话音落后又是一阵静谧,没有人回答她,殿内静的可怕。
看着气定神闲对她视而不见的钟衍,慕晚火气一下子蹿了上来,不管不顾的冲上前扫开他手下的奏折,咬牙说道:“钟衍,你到底怎么了?”
钟衍终于抬头皱眉看向了她,只是这和以前不一样,以前钟衍在她面前,即便是皱眉,也带着宠溺,不似此刻这般,皱着眉,冷着脸。
慕晚瞧见他这样的神色,愈发的委屈了,拧着眉说道:“你不来看我就算了,莫许呢?你便打算一直瞒着我是吗?我知道你……”
“朕从来没打算要瞒着你。”
“呃……那……”
“封后大殿本该是由贵妃打理操办的,若不是贵妃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也不会交予皇姐操办。”
慕晚蓦地怔住了,待理清他话里的意思后,心中一凛,不自觉的握紧手中的簪子,问道:“钟衍,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钟衍神色自若的点头说道:“看样子贵妃已经病愈了,那今日的封后大典便交予贵妃打理吧。”
“你真的要立莫许为后?”
钟衍不置可否,“那是自然,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慕晚看着气定神闲的钟衍,忽然很想笑,“你还知道君无戏言,那你记不记得去年花祭那晚你说过什么?”
去年花祭,莫许在花祭上跳了一支凤舞九天,众人赞不绝口,莫大人和如意长公主在席间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莫许的婚事,钟衍则全程佯装听不懂。而她却因为钟衍在席间的不表态而生气,不肯让钟衍进长乐殿,钟衍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翻窗户进了殿,殿内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她也目瞪口呆,之后钟衍将不听话的她抱在怀里,当着那一殿人的面,对天地盟誓,他说,我爱的人是你,我钟衍的妻,只能是你,也永远是你。
那时,他从不在她面前自称朕,从不唤她贵妃。钟衍自小便被当做储君培养,十几岁时便已经能轻而易举的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他那样的人,太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能从他口中听见那样的话,她当时的心情自然不言而喻。
“朕不记得了。”
钟衍无比淡然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看向钟衍,可突然发现他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接着,她听见钟衍说道:“贵妃还有何事?”
曾经的每一个字,被他用短短的几个字,变成了锋利的利刃,一字一字的割在她的心口上,翻来覆去的疼。
他曾经说,他爱的人是自己,他的妻只能是自己。可他现在说,他不记得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钟衍的君无戏言,有朝一日也会变成笑话。
慕晚再次握紧簪子,用疼痛迫使自己镇定下来,紧紧盯着钟衍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钟衍,你忘了你说过的,可我却不会忘了我说过的,从我进宫第一次见到你时,便说过,我慕晚要的不是后位,而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你确定你真的要立莫许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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