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璇放下筷子,道:“这两天感冒,头昏沉沉的,还没开始想这问题呢?”她笑了笑,问许静峰,“爸您觉得呢?”
许静峰是那种任由孩子自由发展的家长,许妙的大学他都只是给个建议而已,更别说苏璇了,他不想管,也不好管。“你们的人生要由你们自己拿主意。”
苏璇微微眯眼,想了想,“那让我再考虑考虑。”
许静峰点头,“喜欢什么就去学什么,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
俩丫头没一个把这话当真的,许妙偷偷翻了个白眼,苏璇笑而不语,在心里叹了口气。
吃完饭,许家父女一个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一个回屋收拾行李。
苏璇只好任劳任怨收拾碗筷,她一边洗碗一边想着心事,“喜欢什么就去学什么,”当年爷爷也跟她说过这句话,那时候她怎么答的来着“我就喜欢学中医,当中医是我的梦想!”
那年头国家还没开始大力扶持中医,大家都一心向钱看,中医这种老古董的专业算是个小冷门,即使全国最好的京师中医药大学高考录取分数线也就基本和一本线持平,以苏璇当时的高考成绩,顺顺利利的就进去了。
苏家世代行医,晚清时就在当地开了医馆,家里的医案存了好几柜子。经历了近代的战乱,的动荡,苏家的医馆关了门,行医的传统却一直没变。苏璇的太爷爷是民国时京师有名的大夫,给许多名人政要看过病,苏璇的爷爷是当地中医院的开国元老,苏璇的爸爸尤善中医正骨,可惜在苏璇两岁的时候去世了。
在苏璇的印象里,苏进老爷子已经是名声在外的老专家,每逢他坐诊,门口的队能从五点就开始排医学专着出了好几部,是当地中医学院德高望重的博导老爷子还上了国家首批名老中医名录,受邀去各地讲学。
苏璇羡慕爷爷那样的生活,想成为像爷爷那样的人,于是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中医,大言不惭地说那就是她的梦想。
“女孩子最好不要上临床,太辛苦了。”
“中医工作累还没前途……”
“女孩子还是找个安稳清闲的工作比较好,咱家又不指望着你光耀门楣。”
五年后,面临就业,她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她,那时她刚经历过累死人的实习和烦死人的毕业论文,于是最终听了她妈的话,留在学校干了个和中医半毛钱关系也没有的行政岗。
爷爷知道了这个消息,也只是笑了笑,无奈与苦涩全藏进了深深的皱纹里。
头几年看着搞临床的同学们累得要死要活,穷得捉襟见肘,苏璇还暗自庆幸,后来,听着同学们眉飞色舞地谈起最近又看好了什么病人,最近又发现了什么方子特别好用之类的话题,再看看自己一沉不变的生活,她开始心生羡慕。
她只能安慰自己,有多少人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呢,工作么,就是个养家糊口的手段而已。
至于梦想还是算了吧,苏璇自打放弃当中医那天起,就不好意思提自己当年的梦想了,免得玷污了梦想俩字儿。
苏璇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算是平静幸福没什么坎坷的,如今想来,那种平静换个词儿叫平庸。
打骨头缝儿里传出来的阵阵酸痛把苏璇从回忆里唤回来,匆匆收拾完厨房,她倒了杯热水喝,然后就进了自己的屋子,再一次缩在了被窝里。
她想,选择学校的第一个要求就是离开本市,远离许静峰,这样她才好光明正大的给自己调理身体。
没办法,谁让她会的那点养生治病的东西大部分是关乎中医的呢?
思绪又绕回填报志愿的问题上来,苏璇脑子里就蹦出一个答案中医。
这位苏璇小姑娘的成绩还不如她姐姐,三本线刚过,与其选个垫底儿的三本学校,不如选个好一点的专科学校,一来为了日后的就业,二来也考虑到学费问题。
许静峰在搞音乐的同时也被音乐搞得有点惨,家里并不算富裕,这一点从许妙的吃穿用度上可以看出,以许静峰对女儿的宠爱,绝不会在物质上故意委屈她,许妙又不像是艰苦朴素的类型,然而小姑娘穿的用的并不算好,有些甚至能看出是廉价的地摊货。苏璇就更不用说了,衣柜里除了套校服,就没几件像样的衣服,手机也是几百块的杂牌子。
这种家境,供两个三本的孩子,似乎是有点困难,让苏璇自己勤工俭学吧,她自己的压力也太大了点。
上专科的话,苏璇肯定是首选医学类,虽说起点低了点,但贵在实用,再加上她有基础,学起来轻松,而且现在中医这么火,政策扶持,百姓推崇,她学中医算是紧跟潮流。
她给自己找了许多学中医的理由,为了生计,为了养生,为了偷懒,为了……这些理由是可以跟别人讲的,还有两个理由被她压心底最深处,一个叫责任,一个叫梦想。
苏璇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都湿了,她换了件衣服,爬起来打算查一查关于中医专科学校的资料。
许静峰在屋里摆弄他的吉他,许妙窝在沙发上,哼哼唧唧。
“怎么了?”苏璇问。
许妙揉着肚子,道:“姨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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