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战自横空出世以来,向来是冷心冷情,性情乖戾,手段血腥。若是换了任何一位官吏在此,必定惶恐发抖,跪地求饶。
帝君说剁了你的手,便是真的已经如此打算了。
沈默双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一身繁复的礼服铺散在座位上与身旁帝君一身玄袍叠在一起。
帝君一手随意的放在膝头,另一手还扶着手杖,双眸又合上了。
两人挨得极近,属于帝君强大的气势扩散,使得这不算狭窄的銮车内仿佛拥挤起来,沈默有种自己整个人被笼罩在帝君的专属领域之内的错觉。
帝君战和凛暮一样,都属于存在感极为强烈的人。
沈默看不懂凛暮,因他变化多端。
沈默也看不懂帝君战,因他时刻冷漠自持,不透漏分毫。
巡城的队伍绕着九重国都缓慢走过,伴随着丝竹管弦,随着移动,帷幔摇曳,隐隐窥见里面一红一黑紧紧相依的两个身影。
多年以后,这一幕也被九重百姓深深镌刻在心中,代代的传颂了下去。
最厌恶推演卜卦之说的帝君册封了新的国师。
新国师不过十六岁年纪。
新国师是前国师的关门弟子。
帝君为了新国师忍着残腿站立观完祭舞。
帝君与新国师平起平坐,一起巡城九重。
种种传言,渐渐从九重四散到战天,再到周边各国。
帝君战从一开始,便把沈默抬到了最高处,同样的,也是将沈默推到了风口浪尖。
不说战天国的百姓,就说战堂,各司官吏,心中已有较量,拉拢也好,观望也罢,纷纷筹划开来。
且说沈默想要偷偷拿下战的面具被当场发现,便一直到巡城结束,他都坐的笔直不再敢乱动。
而战周身气场冰冷,不言不语,目不斜视,直把沈默当做了空气,丝毫不见对沈默有多重视,事实上沈默并未和帝君战有过什么过多的接触,至今也不知为什么帝君要硬给他安一个国师关门弟子的身份并封他为国师。
要知道前国师有多令帝君战厌恶,而帝君战向来秉持着斩草除根的准则,就算前国师真有什么弟子,也早就命丧黄泉,哪怕帝君战突然大发慈悲放了他一马,也不该如今日沈默这般,成了帝君看重的新任国师。
只能说,君心难测。
这场巡城一直持续了小半天,整个行程缓慢又沉闷,沈默按要求前一日便已经禁了食物,如今腹中空空,悲鸣不已,沈默想,帝君怕是早就听得一清二楚。
终于回了帝宫,本以为这一天的折磨终于到了尽头。
却没想到帝君先行下了銮车后,目光便直直向他看了过来。
“随本君回光烬殿。”
说到这里帝君停顿片刻,目光似乎含了某种深意。
“本君有事与你,秉烛夜谈。”
“……”
四周宫人各个垂首弯腰,装聋作哑。
于是沈默又拖着一身繁复礼服跟随帝君去了光烬殿。
光烬殿比起窥极殿要更高大雄伟,却灯火甚少,仿佛应了它的名字光烬一般,昏暗异常,里面无甚多宫人服侍。
进了光烬殿,帝君一挥手,便有几名宫人悄无声息的进来,乘上了早就准备好一直在热着等候帝君享用的膳食来。
沈默看着迅速摆了满桌的精美吃食,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腹中更感饥肠辘辘。
只见帝君旁若无人的手执玉筷吃了起来。
沈默静默的站立一旁,见桌上还有一副碗筷,便自觉的坐了下去。
帝君似是不曾察觉他的动作般,仍旧默默的吃食。
于是沈默便立刻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他以为吃完饭帝君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和他说,可是并没有。
用过膳食后,帝君又径自去了光烬殿后面帝君专用的浴池洗浴,直当沈默是团空气。
不过沈默本就自闭,也自得其乐,自己坐到窗边,望着窗边发呆。
半响,一声低沉呼唤仿佛炸响在耳边,沈默蓦地回头,四周并无任何人。
见他半响不动,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已经带上了隐隐的不耐。
“过来。”
沈默辨认了一番,那声音却是从浴池传来,是帝君在叫他。
沈默起身,缓缓向浴池内走去。
刚一进入,便被蒸腾的雾气迷了眼,幸好此时他眼前红纱十分纤薄,能够看清眼前一切。
随着烟雾缭绕,室中央巨大的池子一边,帝君背对着沈默趴伏在那里。
一头黑发湿漉漉贴在后背,隐约窥见背部厚实,抬起的手臂牵动着肌肉,堪堪露出的腰际却又劲瘦有型。
沈默站在池子的另一边,不再前往。
“擦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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