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无垠的苍茫大地,被一条气势汹涌的江流分割两旁。
江水滚滚,浑厚壮观,有如一条金鳞巨蟒,翻滚呼啸着,向东奔流而去。江面一艘艘商船木筏如同片片落叶在其上漂浮,却又留下一朵朵翻滚的浪花。
江水之急,急得急流翻滚,甚至不时可以看见,那冒着白泡卷着枯枝败叶向下沉去的旋涡惊涛拍岸,露出江面半丈高的茂密水草苇叶,被水流死死压着不能起身。
水面辽阔浩渺,抬眼远望,对岸上的房屋树木都成了一抹暗青色的凸起而已。即便是眼力好的,若不仔细观察,却也是注意不到的。
白水码头,江边上一个众多普通摆渡的一个码头,却又有些不同寻常的码头。
说是普通的摆渡码头,却是因为这绵延望不尽的江岸上,像这种小小停靠渡船的码头,数量不少。说是不同寻常,却是因为其他码头常有水浪翻船,甚至还有人说亲眼看到水怪出没,而这个码头近几年来,却一向风平浪静,水妖无踪。
只不过一来这里比较偏僻,路途较远,二来翻船之事,一年也不过几起。隔个几月,人们也就忘记了,成为一个本地人不经意间提起的谈资而已,而那些外地的行商,偶尔路过这里,自然也就未多加注意。
靠着白水码头附近的走道上,摆着一座小小的茶棚。
此时,摆渡船尚未过来,江面上是波光粼粼、滚滚波涛。
二月末的江风,虽然没有了冰雪作伴,却也仍是刺骨得很,让人无法在风中久立。
寒风中,江面上停靠着一艘不大的游船随波轻轻荡漾。
小船上木门木窗构成了私密的船上空间,像是朱漆木雕的画舫卸掉了华丽粉饰,却又显示着不是一艘简单的游船。此时,朝着茶棚这一边,开启了一扇小窗,一个美貌玉人如藕般的双臂盘在窗栏上,两只清纯美丽的美目盈盈地望了过来,似是隐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盈盈春意,却又带着少女的羞涩与俏巧。江风急速,吹得玉人头前的秀发飘逸飞扬,不时掩盖了那双一泓清水。
茶棚外,挂着显示售卖茶水的幌子,经过了时日长久的日晒雨淋,早已褪去了原本不知道的颜色,变得灰白毛边。江边风大,吹得这小小的幌子“破破破破”抖得响亮。
这茶棚,占地也就个十来米平方,前店后院。其实,前店可以算得上,后院却是扯不到边。
那茶棚不过是分成了两部分。后面隔开一个单人间大小,摆个一床作为睡觉之用,就是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卧室了。前面呢,作了个没有房门的茶座,就是茶棚的主体结构了。其实,整体看起来倒像是一个三面筑墙、一面开放的草棚后边搭拉个密封的小房间。
茶棚里,一座三尺来高的炉子上,“咕噜咕噜”地煮着一锅的沸水,散发着微不可闻的淡淡清香,旁边的桌子上,倒扣着几个干净的粗粝茶碗。
茶棚门口处,围着两条长桌子,摆着几条长条凳子,坐着数个行商模样的,还有几个走长途模样的汉子。这些汉子们在那里高声笑着闲聊,眼神不时地瞅向那江边的游船。茶棚外,拴着几头背负包裹行李的骡马,还有少数的几辆载满货物的独轮手推车。
茶棚后面,离着茶炉四五尺的地方,一个年轻人,一身的窄衣短袖,在风中意态悠闲地躺在一个竹制摇椅上静默不语。从那背影上看,倒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有那风中吹来的草叶子落在身上时,方才见到年轻人动了一下,伸手弹走。
看那样子,这年轻人就是这个茶棚的主人了,只是不知为何,却是不见其人起身招呼,倒像是这茶棚是个自助的似的。
却说茶棚里正聊得尽兴的商贩中,有个四十来岁的虬须商贩仰脖子喝了一口茶水,伸手把桌上那茶壶拿起来一倒,却已是空空如也。
虬须商贩看来已经是个熟客,或者说,至少也是知道了这个茶棚的惯例。只见其起了身子,也不招呼那店主,自行走到那茶炉旁边,伸手抓住提手,稍稍一倾倒,一股热气腾腾的淡绿中带着微微发黄的茶汤就入了茶壶中,清香飘散。
虬须商贩提着茶壶回了座位,看着年轻人,哈哈笑道:“随安兄弟,你这茶的味道就是太淡,不过也是别有风味。说来也怪,偶尔喝一喝,感觉也是不错。最主要的是,你这茶啊,泡起来简单、方便,特别适合老哥。你也知道,老哥这走南闯北的,吃的比较糙,也没那么闲功夫去弄这汤汤水水的。考虑考虑老哥的建议,卖我几斤成不?老哥给你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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