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走在路上,风自后面吹来,汩汩荡荡地,又溅起干涩的飞雪,从四面扑着她,喘息也沉重嘶哑了起来,拔步越发艰难疲惫,也还是要继续着。她将草叶纹披风抱紧了,一面抬头,从吹乱的碎发间望着暗云后时隐时晦的白日。
她走了有一会儿,方自这沉重中挣扎出来,她加快了脚步,自巷口到巷尾,穿过一幢幢青檐萧拔的房舍,终于一处紧掩的门前停了下来。
兰姑先将斗篷上的帽子摘了下来,顿了一顿,才跨上那门前的石阶,又提着手犹豫了一会儿,方轻轻地叩了上去。一声轻,两声顿,敛目沉忖,再思量过,然后重叩,数声过后,方渐渐地沉着了起来。
兰姑耽在那门前,不知过了有多久,她紧张着未敢抬头,严冬的天气里,额上平白有了细汗。
“咚咚,咚咚……”那声音叩在门上,更叩在她的心上。似乎是紧张了很久,终于有人来应了。
门那边的插销一滑,她又是一阵惊颤,指掌停在空中,不知所措。
“进来吧。”门中只探出了被深色纱巾包裹着的半张脸,露着的那双清厉的眼睛,有些咄咄地瞥了兰姑一眼。
兰姑此刻却从容了许多,她欠身跨入门阶,一面似忧似愁,似怜似怯地说道:“怎么还是这样喜欢遮遮掩掩的,又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呢。”话才出口,她便觉得唐突,可又收不回来了,要重新进门一次,也不能说的更好了。兴许在这女子的面前,她便只有唐突吧。
那女子头也不回地,只顾往庭堂中去,待走到了堂下,才凌厉地一回身,愈发逼人地,
“隽儿,隽儿……”兰姑在后面追唤道,这女子便是曹隽儿了。她仍穿一身深色的交襟衣裙,黑纱围过简单盘着的髻顶,直遮过半张脸。
兰姑唤着便追了上去,欲要拉她的手又不敢。
“你怎么来了!”曹隽儿脱口而出,她向后一怯,犹豫了一下,又改口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总是要来的,你我母女一场,难道一辈子躲着不见么?就是你不想要见我,难道我不牵挂你么?”兰姑说完后便停在原地,已经做好了等她暴躁发作的准备了。
“是么?”不料曹隽儿却只是冷冷地一哼,即反身大步松垮地踱入了屋中,比方才轻捷洒落了许多。
“隽儿。”兰姑停堂前心疼地一唤。她伸手去触曹隽儿的背影,又缓缓地放了下来,一面试探着问道:“隽儿你这些时吃了不少苦么?”
“哼!”曹隽儿只傲娇地一哼,并未应话。
“隽儿!”兰姑又唤了一声,担忧怯退之外,自是慈爱无限。
曹隽儿只是定住了,头轻轻地一动,似是欲回,到底还是犹豫。
兰姑见曹隽儿不似以往那样暴躁斥外,心下疑惑之际,更多宽心,遂稍稍敛首,似慰似笑起,复张仰着她的背影,缓言道:“隽儿,娘亲知道,娘亲做的不好,娘亲不敢找借口,不敢怪到别人的头上。我知道,从小到大,你就委屈,从前种种,你也是迫不得已,可你又哪里知道,娘亲的心疼啊,我就,就你这样一个女儿……”兰姑说着,又停下来去打量她的反应。
凛风过户,吹动着曹隽儿单薄的衣角,她动也不动,黑色的堇绸扬起,空荡荡的身影,别有一种萧阔。
兰姑很意外,她再见到从前暴戾恣睢,自怜自艾的女儿,竟是今日的旷朗,再没了过往气量狭小的阴郁样子。
“隽儿!”兰姑惊声一唤。
“怎么?”曹隽儿便应道,虽还是一副不愿理人的样子。但兰姑的心里,已是春风化雪,浑不在意,也没了顾虑。
“隽儿,隽儿……”兰姑只知一声声地唤着,笑着笑着就落下了泪,
“好了,有完没完了!”曹隽儿终于松了口,一面向屋后走去,一面道:“你就在这风口里站着好了,冻伤了可不干旁人的事。”
“隽儿!”兰姑低下头温慰地一笑,摊掌凝心,十指连蒂。我爱5il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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