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份的天气,穿件厚度适中的外套,在夕阳下漫步,对于娄腾和顾宇来说,实在是件无比幸福的事。
二人不约而同地拐进胡同,远远看见那家箍桶店。这年头,传统的箍桶手艺已经赚不到钱,但老吴偏又倔强,说什么也不愿跟儿女搬进城,只一人守着这祖传的手艺,守着这家年代比娄腾和顾宇加起来还要大的箍桶店。
二人心照不宣,朝着箍桶店走去。他们不知道这家老店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老吴还能撑多久,只可惜了这老祖宗的手艺,到了我们这一代就要没落了。
想来看见箍桶店和老吴的机会,是见一次少一次了罢。
二人感慨,走到箍桶店前。店铺外挂着香木招牌,上面的“箍桶”二字是老吴亲手刻的,颇具力道。
店铺不大,橱柜也是这个时代见不到的红木雕花柜。铺内沉淀着岁月的气息,与外面世界的灯红酒绿显得格格不入。
老吴正在箍桶,看他的手艺,先是刨花,然后给桶板上箍,把钻眼拼接稳固。接着箍紧桶身,帮沟槽上底板。最后把桶身打磨精细,由上而下,由里到外,老吴熟练的操作着,如梨园戏骨,把玩着自己的江山。
夕阳穿过门框照进屋子,慵懒地落在印有岁月足迹的橱柜上。
老吴忙完手里的活,点上一根老式的烟筒,缓缓吸一口,又缓缓吐出来,升腾的烟雾里,都透露着莫名的沧桑感。
“明年就高考了吧?”老吴看着坐在小板凳上的二人,他以为娄腾今年刚上高中,顾宇明年才高考呢。却不曾想,一晃之间,十多年前在胡同里乱跑的小男孩全成了大小伙子。
“吴爷爷,明年我和娄腾都要高考,我去年没考上,回来复读了。”
老吴缓缓吐着嘴里的烟雾,边点头边笑,“好,好,都有出息了,以后读了大学,就不会像我家小吴那样,甩子,都二三十岁了,有手有脚的,还天天赖在家里,什么都不做,还哪天不想吃好的呢?”
【甩子:方言,指地痞,废物】
老吴糟心地说着,他在替他儿子发愁,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不肖的子孙。他现在好歹还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平时也都很孝顺,只是小吴他爸就他这么一个独生子,也不知道老了以后依靠谁。
都说养儿防老,就养这么个东西,不啃老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他来养老?
老吴无奈地抽着烟筒,他真的融入不了这个社会了。
以前人都还知道要面子的,谁要像小吴这样吃老的用老的,非得被全大队的人指着鼻子骂,所以那时候没这么多不孝子,不说别的,面子总得要的。
谁想到小吴念了七八年书,全念脑堂后去了,连外大面子都不要。
老吴越想越气,越气抽得越急,和娄腾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谈心,听得二人又难受又无奈。
老吴心疼他儿子,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累死累活地忙,赚不到多少钱,每次小儿子回来不仅不要他给养老费,还倒贴钱给儿子。
老吴的小儿子自己都丢不起这脸,说是去外地打工,其实就没脸回来见老人。一走下去几千里,全家搬到了四川省,已经几年没回来了。
每次打电话只报喜不报忧,上次说到小吴终于出去找工作了,电话没挂,小儿子就哭了。
老吴叹了口气,他也无奈,吴家几代就这一个不争气的东西,怎么就不知好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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