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令的“懦夫”不是别人,正是格雷格·肯特。战场中央的格雷格一脸惨白,大力挥舞手臂,命令刚冲到一半的骑手停下。斯托卡惊得张大了嘴巴,他艰难地爬上临时搭建的高台察看战场的情况,希望能从土尘飞扬的空间里发现法卫正在惧怕的东西。

战地的东侧,白色的战甲披泽着圣光,以超越一切生物的速度飞向法卫人停滞的骑兵阵线。在斯托卡的眼里,他们就是天神降世,一个个都英勇无比,满面红光。伯爵再也忍不住了,就在这群天神一头撞进敌人的侧翼时,斯托卡发出了这数月以来都不曾有过的欢呼。

“格雷格·肯特,伪王的走狗!”圣主的援军将领、塞缪尔·文迪放声大笑,“在下塞缪尔·文迪,前来报答您与吕讷陛下的不杀之恩!”

圣主骑兵把来不及转向的法卫人冲得稀碎,倒下的战马被拦腰踩断,长枪戳开他们的喉咙。

格雷格破口大骂,诸位听客,如果您身边有可爱的孩子,现在该把他们的耳朵捂住了。这次的文迪男爵再也不是什么只统领五百人的小爵士了,他带来了国王陛下亲自调给他的一千名圣主骑士,威风足以席卷整个战场。

文迪不是亲自拼杀的好手,便待在全军最安全的地方指挥战斗。格雷格差点被单独包围,一边杀退从背后包围过来的圣主骑兵一边向法卫营地靠近,直到重整态势的法卫部队前来护卫。

文迪绝不恋战,他看到格雷格溃退就掉头靠近邓洛可庄园。虽然他只参战了短短的半个小时,穿越一片狼藉的战场时,犹如一支百战百胜的王者之师。

“真是一次成功的突袭!”斯托卡用那只完好的手臂与文迪紧紧握手,“如果你能够来得再早一些,我们就可以一举击败格雷格。”

这样的赞扬让文迪听起来非常不舒服,不过斯托卡毕竟是长辈,一介男爵的文迪只好装出笑脸:“大人说的是,不过格雷格诡计多端,还是谨慎为上。”

斯托卡有些失血过多,只能跪着就地接受医生的治疗。老伯爵的断手被几名士兵从战场上捡回来,斯托卡比了比,摇头说这并不是他的手臂。

“我真没想到还会有人来支援我的部队,而且这个人不是邓洛可,也不是陛下,而是文迪男爵你。”

文迪忍住想要骂斯托卡的心情,接过那只不知名的断臂。“我被释放后便一直寻找复仇的机会,当我得知格雷格掳走了拉迪兰主教后,我猜想他很快就要发动进攻了。”

“谁?”斯托卡瞳孔一缩,“你说格雷格掳走了谁。”

“红衣主教拉迪兰。”文迪叹了口气,“您没听错,这个魔鬼已经远比大主教强大了。”

斯托卡的眼神黯淡下去,口中念叨着一个名字。只有文迪男爵听到了。“我听说您的儿子已经逃到了安全地带,请伯爵大人无需担心。”

“那个蠢儿子死没死都和我没关系!”斯托卡骂道,“可我的孙女和孙子都是无辜的,只要他们还活着……”

“看来这就是您急着想要突围的原因了。”文迪摇头,“振作起来,斯托卡伯爵!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守住邓洛可庄园。在这之后,我们才有可能出去寻找您的亲人。”

与此同时,格雷格也灰头土脸地回到了法卫的营地。被完全治愈的方汀和一众爵爷并排站在一起迎接将军回归,他们看上去并没有战败的气馁和失落,和如同丧家之犬的格雷格完全相反。

格雷格被惹怒了:“你们是想嘲笑我吗?”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的将军。”一名爵士笑道,“我们原本还在抱怨您把修女带到前线实在愚蠢至极,不过当我们收到伤亡报告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愚蠢的是我们。”

格雷格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一名传令兵跑来,又把刚才报告给将领们的情况说给他听。“大人!我实在不敢相信,如此胶着的战斗,我军仅仅死亡了三百人,这全都是以琳修女的功劳!甚至连我们的战马也被她救活了!”

格雷格听得惊讶,但他还是把脸板了起来:“让修女给你们收拾败局?真是好有出息,爵爷们!”

爵士们哑口无言,败仗就是败仗,不能因为伤亡小而忽略它。“这场战斗是我的失职,”格雷格向所有人道歉,“我没有料到圣主方面会派出援军,自大地以为敌人已经被孤立。下一场战斗,我希望我们的斥候成为主角,确保敌人的数量不会增加。”

格雷格说完就立刻进入伤兵大营,当然他不是去察看手上的士兵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营地中间的黑色倩影,一把就把她拎起来:“停止治疗,你这个蠢货!”

以琳没有回头,背对格雷格跪坐在地。看着她极力压抑自己耸动的肩膀,格雷格就知道修女已经非常疲惫了,这一营地的伤兵都是她来不及救的。

“给我回去休息。”格雷格站在她的身后下令。以琳没有听他的,反而站起来继续释放圣术,即使她身负圣痕,双手之间的光芒也仿佛风中的残烛。

“以琳!”格雷格紧紧抓住修女的手,这次黑魔法师完全没有被圣术影响,以琳可以感受到他强硬的力道和炽热的温度。“你看到了吗,我可以在你的圣术里随意使用黑魔法。你太累了,现在,听我的话,回到你的营帐里,去像个猪头一样打呼噜。”

格雷格希望用这样的话能逗笑以琳,修女虽然听了他的话从营地离开,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看格雷格一眼。

格雷格稍后走出营帐,向以琳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他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火了。”

“如你所说,将军。”

格雷格发现旁边有人,是他的副将阿因索夫。阿因一脸怒容:“我实在是无法理解,您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让以琳修女上前线的。当时我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修女甚至想要救助那些狮卫的敌人。”

格雷格点点头:“像她会做的事情。”

“但是!”阿因激动得向前走了半步,“随着战斗深入,修女知道救治只会带来更多的伤亡,那个时候,她不得不单单救助法卫人了。这样做的修女,难道还算是仁慈、博爱的吗?让她这么做的你,难道不算是逼迫教徒破戒的魔鬼吗?”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使用黑魔法,并非恶毒的黑魔法师,我甚至敬仰你,认为你是战士中的榜样。可我现在发现我错了。”他摘下自己的头盔。“你为了胜利,竟然会去迫害修女,不是我所理解的战士之道。恕我失礼,这是一场不义之战,我不想为此战斗。”

阿因索夫把头盔留在了格雷格面前,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看来他是要离开营地,放弃战斗了。格雷格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腰间拔出自己的长剑。他已与佩剑默契无比,以至于抽出之前根本就没有碰到剑鞘发出声音。

阿因索夫没有回头看格雷格,他以为格雷格正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忽然他全身大震,一柄血红色的剑刃从阿因心口刺出,接着被快速抽回,鲜血从心脏和伤口中迸出,在阿因身前的地面上泼染成画。

“格雷格·肯特……”

格雷格把手伸进阿因索夫的伤口里,抓住那颗已经受伤的心脏。他从阿因背后把脑袋凑近,沙哑的嗓音令人不寒而栗。“你是我的副官,阿因。你知道我军所有的战争配置、输送路线,你觉得我会让你活着离开营地吗?”

“你这个魔鬼!”阿因想要回身反击,格雷格一手扭断他的血管,把心脏捏扁抽了出来。阿因索夫“唔啊”一声倒在地上,眼中的光彩渐渐消失。

年轻的副官并没有死绝,他还有一些意识,当格雷格想要把他的尸体踩在脚下的时候,阿因突然撑紧肌肉抓住了格雷格的脚踝,后者吓了一跳,直到看到阿因那放大的瞳孔才放下心来。

格雷格把阿因的手腕割断,从自己的脚踝上扒下来扔在一边。他甚至不想处理尸体,在危机四伏的战地,副官遭受敌人的刺杀,完全是正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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