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山坡上,积雪一股脑儿的向下翻滚,如同一条白龙,气势磅礴的压过去,遮天蔽日,隆隆作响。
滑雪场的游客们第一次见雪崩,叹为观止,不少游客掏出手机录视频拍照片,然后发到网站上跟朋友分享这一奇景,朋友们点赞、转发。
对他们而言,这场雪崩只要不会威胁到自己,随便往什么地方去都行,哪怕山下有一个世代繁衍的村落也无关己身。
也没有几个人会关心刚才那个滑着雪橇冲出去的男人做什么,这场雪崩,只是他们此次旅途的调味剂,给旅途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已。
或许明天的头条上,出现天山雪崩的新闻,两人意外死亡,然后他们这些见证者在网上列出几张可怕的雪崩照片,点支蜡烛烧支香祭奠一下不幸遇难者,随后,各自回到正轨。
这些不幸遇难者,与他们又有何干?
云衡看着秦岭身影逐渐消失成黑点,她摸出手机来,却发现已经没电了,她又找旁边的人借手机打电话,可是那人忙着录视频,极不耐烦地将她推走。
云衡接连被推了几次,有些绝望的看着他们,吼了一声:“不要再拍了!你们打电话报警啊!会死人的!”
滑雪场瞬间安静下来,终于有人反应,给警察、消防队、医院打了电话。
云衡扭头去滑雪场的瞭望塔,领班他们早早上去,用望远镜密切观察着秦岭的状况。
云衡走上去,眼睛红红地,领班问她怎么了,她什么也没说,要了一个望远镜,朝北面的山坡看过去。
雪崩是所有雪山都会有的地表冰雪迁移过程,它们不停地从山体高处借重力作用顺山坡向山下崩塌,崩塌时速度可以达20至30米每秒,随着雪体的不断下降,速度也会突飞猛涨。
一般12级的风速度为20米每秒,而雪崩将达到97米每秒。
北面山坡上,一个黑色的小点在飞速移动,秦岭踩在雪地撬上飞速移动着,北面山较南面要低出几百米的海拔,而失联者就在这片区域,一旦被雪崩盖住,永远无法逃出生天。
背后轰隆隆的雪崩如溃堤的洪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秦岭,瞭望塔上云衡捏紧了拳头,她祈祷着雪崩慢一些,再慢一些,可是雪崩的速度有增无减,她一个人的渺小祈求,又能感动得了谁?
“得想点办法才行,不然,被雪崩追上是早晚的事情!”
秦岭飞快地向前滑行,两边的事物如流水般闪过,他舔舔牙齿,感受着后背愈发清晰的冷冽感,拳头越攥越紧。
雪崩越逼越近,突然,秦岭看到前面的东西,他精神一振,飞速的朝那边滑过去。
轰
远方,望远镜里,云衡看到那个不断滑行的黑色小点被身后大雪盖了进去,像是贪婪的雪兽张开巨口,吞没一切。
“秦岭……”云衡咬破了唇,绝望地看着那里。
雪浪迸溅在岩石上,像是一朵朵盛放的花,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岩石磕断,那一瞬间,白茫茫的雪雾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冲出来,如离弦之箭。
秦岭的雪地撬借着断崖处的岩石高高跃出去,在空中滑起一道弧线。身后,是吞噬掉半座山的疯狂积雪。
他一跃而起,脚底踏着雪地撬,那一刻被黄昏和雪光照亮得他的挺拔身姿,牢牢凝固在她的眼睛里,牢牢定格在她不灭的记忆中。
“他没事。”云衡大大笑起来,她眼角噙着亮光,拳头渐渐松开,“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瞭望塔上的人都松了口气。
雪地撬砰地落地,又疾速向前滑行,秦岭眼角看到了那个呼救的失联者,他矮声骂了句脏话,随后,朝他冲过去。
“你们终于派人来救我了!”失联者兴奋地挥着手,脸色冻得发白。
秦岭没搭话,借着雪地撬滑行带动的惯力一把将他箍起,扛在了肩上,他骂:“雪崩了,你他妈不赶紧找地方躲,站在这里等死吗?”
失联者被扛在肩头上下颠,呜呜咽咽说着什么,秦岭懒得听他解释。
雪地撬承担着两个人的重量,速度陡然减缓,秦岭骂了句:“可恶,坚持住啊,再撑一会儿就要到了啊!”
身后,漫天的雪浪再次席卷过来,像是一张渐渐铺开的渔网,伴着落日的余晖,雪幕映着火红一片,轰地砸下去。
“快逃啊”云衡拳头捶在瞭望塔的栏杆上,马尾被风吹得扬起来。
“加油,加油啊!”很多人都开始为秦岭加油鼓劲。
突然,雪浪带着雷霆之势砸在了望远镜里那两个黑点身上,黑点被巨大的力道撞飞出去,云衡怔怔看着他们,看着他,眼睛红起来:“不要!”
雪崩逐渐停下来,两个被撞飞出去的黑点早已看不见人影,厚重的积雪覆盖一米多深,望远镜唯一可以看见的地方,倒插着一只雪地撬。
雪地撬前方,林木俊秀,火红的树冠映着夕阳,一片横纵笔直的白桦林拦住了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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