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叹了口气,拍了拍黑衣女的后背,触手一片冰凉,好像摸到了一块儿坚冰。

“就这些吧。”黑衣女抬起头望向杜衡,脸上的妆容已经花了,眼中淌下两行血泪,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杜衡想了想,将信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不顾两女错愕的神情,又铺开一张信纸奋笔疾书。

“放心,交给我吧。”杜衡对她笑了笑,此时反倒不觉得这女鬼渗人了。

略一思索,落笔成书,洋洋洒洒,行云流水。

回来县城开酒馆之前,杜衡在传媒公司做了多年文案,别的本事没有,写写东西还是驾轻就熟的。

两个女孩儿文化水平不高,此番怨念不散来找他写信,想必是对家里有着千般万般的不舍和留恋。

毕竟最后一封书信,说白了与遗书无异,就那么简单几句话交代了,总归心有不忍。

于是杜衡便自作主张,以女儿的身份,给远在他乡的老人重新写了一封家信。

或多或少的,算是给两个姑娘和她们家人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罢。

“你叫什么名字?”写到落款,这才想起还不晓得姑娘们姓甚名谁。

黑衣女一直静静地看杜衡写信,想来杜衡书信内容触到了她心底的软处,这会儿年轻的脸上已经满是血泪。

“刘长霞。”黑衣女说起名字时略有些不好意思。

杜衡理解的笑了笑,将名字署上,塞进了刚才买好的信封,转而看向红裙女。

“你呢?“

红裙女咬着嘴唇,似是思虑了一番,最终摇了摇头:“算了,我不用了。”

“嗯?”杜衡有些不解,疑惑道:“怎么呢?不留下点儿话吗?”

“不了吧。”红裙女惨然一笑,道:“其实我很早就被家里赶出来了,知道我做这行以后,爸爸觉得我丢了家里的脸,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

杜衡微微皱眉,想了想,问道:“总归是亲人,不过还是尊重你的意愿,你说了算。”

红裙女静静坐了片刻,抬起脸时,眼中的绝望无助已然不见,看起来坦然了许多,道:“北街十字路口有一家美甲店,替我给老板娘带句话,就说谢谢她一直以来的照顾。”顿了顿,又道:“如果可以的话,请她帮我照顾一下琉璃吧。琉璃是只猫,在我的出租房里,钥匙在门口鞋架第二层。”

杜衡把她说的默默记下,郑重点了点头,道:“放心,我会帮你办到的。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王璐。”

“老板,你是个好人。”刘长霞站起身,对着杜衡深深鞠了一躬,道:“谢谢你。”

杜衡尴尬一笑,说道:“都不容易,我能帮你们的也只有这些了。”

“嗯,那我们走了。”王璐也站起身,从羽绒服里掏出了几张冥币。

“别了别了。”杜衡连忙摆手阻止,他现在看见这玩意儿还是有点儿膈应,苦笑道:“算我请你们吧,你给我这个,我也花不出去啊。”

王璐莞尔一笑,道:“老板你这样做生意会赔的。”

“本来也没赚过呐。”杜衡拒绝不成,只好接过冥钞,看着票面上数额,哭笑不得:“你俩倒挺大方,48的茶,给我五百冥币……关键我找不开啊。”

杜衡开了句玩笑,却并没有人接他的茬,抬头一看,大厅里空空荡荡,王璐和刘长霞已经不在了。

桌上的金丝皇菊依然是满的,摸了摸茶杯,已然冰凉。

杜衡叹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端着两只茶杯来到店外,将茶水缓缓倒在雪地里,又看了看手里的大额冥钞,不禁哑然失笑,回到店里把簸萁里那两张冥钞捡起,蹲在门口台阶上用火机给点了。没曾想薄薄几张冥钞,火势倒是不小,杜衡就用火机燎了一下,那火苗便蹭蹭窜起三尺高,瞬间化为灰烬。

杜衡吓了一跳,还好他撒手躲得快,不然这满头秀发也得做了陪葬。

“老妹儿啊,看你们也不容易,路上带着花吧。不是哥哥大方,主要是我花不出去……”

杜衡苦笑着开了句玩笑,看那灰烬随风飘散,不免生出些寂寥。

“尘归尘,土归土,一路走好。”

……

回到店里打扫一番,杜衡把刘长霞的信和王璐交代的便笺放进了包里。不管是人是鬼,既然答应了人家,总要做到才是。杜衡在电脑上搜了一下刘长霞的家乡,几个关键字打进去,搜索栏跳出来的第一行是“贵州仅剩14个贫困县”,刘长霞的家乡赫然就在其列。

“唉。”

对此杜衡也只能叹口气了,自己眼下也只配去贫困县吃低保,自顾不暇的人,也实在没有余力去帮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鬼。

闲极无聊,刷了会儿新闻,忽然听见门外一阵吵闹,探头瞧了一眼,是一群少男少女,正嬉笑着吵店里走了进来。杜衡耸然一惊,第一反应不再是上前迎客,而是急忙扭头看看监控,直到画面里出现了这群男女,杜衡悬着的小心脏才安然落地。

少男少女们鱼贯而入,找了大厅长桌坐下,因为人多太挤,还又拼了一张桌子。杜衡见状大喜,一看都是些花天酒地的小年轻,今天这单开门红应该是没跑了。于是调整情绪,恢复常态,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帅哥美女们喝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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