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战过后,时间不过中午。日光毒辣,烘烤大地,从城上远远望下去,黑山军抱头鼠窜好似丧家之犬,而战场之上尸首残肢血迹遍地皆是,组成一幅地狱才有的惨景。
蒋奇捉住剑柄,直到看到黑山军真的走远才稍稍有所放松。他并没有下令追击,他深知战局千变万化,虽然此时是黑山军主动败退,却并非实际力量上不足,而是敌军主将身死军心已乱所致,万一自己追击将其逼入绝境,反倒激起叛贼的必死之心,那就偷鸡不成蚀把米。
是以蒋奇勒令士兵只在身后摇旗呐喊,驱散叛军。
自古收拾战场都是麻烦事,荒郊野外作战还好,攻城之战若不清理干净会引发疫病等一系列恶劣后果。蒋奇又命城中郎中医师前来救护伤者,叫城里百姓过来打扫战场。城中百姓深受这支军队庇佑,侥幸活命,纵然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可也要捏着鼻子上去。
尸体本该入土为安,不过战场当不必如此严谨,尤其这些尸体大部分是叛贼的。一些老人在城西的一片槐荫林中刨坑,好生收敛友方士卒将其埋入,而对待贼子便择一僻静之地点一把火烧干净。
这些事宜一时半会并不能做完。
张汹刚才与潘璋并肩作战,经历生死,劫后余生让他欣喜不已。于是对潘璋此人的兴趣也大增。
张汹瞧他因气候炎热脱下衣衫赤裸上身,露出壮硕胸肌,身上还淌着汗珠,心里暗叹:“潘璋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却勇敢善战,不亏为江表虎臣也,难怪能擒杀关羽。”
张汹心里好奇,像这样的人的武艺是何人所教。张汹敬佩道:“兄台一身武艺不俗,刀起刀落,犹如泰山迫顶,实在是气势凛然,真英雄也。”
潘璋虎眼看了张汹一眼,若是以前他定会小瞧此人,不过经历刚才一战,他也知晓这个比他小上许多的一身枪术算得上好手,尤其是他根本不惧险阻,执意出城救父,更是给他极大震撼。心里也不禁由衷佩服他的孝心和勇气。
潘璋爽朗大笑道:“要不是手上这把环首刀实在不是趁手兵器,此番怎么会让叛贼猖狂至此,几次要夺我性命。环首刀终究轻了,若是一把上好的宝刀,保证教贼人不能入我身旁。你说我是英雄,那么你当也一同当得起英雄称呼。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张汹。”张汹说道。
“还未及冠?”潘璋疑惑道。此时介绍人物名字怎么能没有表字,因而潘璋问道。
“在下刚刚十五岁,今年过后便是十六。”
“哈哈哈哈,当真是英雄出少年。你一身功夫又是出自哪位高手之下?”
“是赵郡的童渊。”
“童渊?童大师的高徒?难怪……”潘璋心里一惊,童渊的威名久在河北当然有所听闻。当年童渊单枪匹马就敢闯荡塞外,袭杀匈奴无人敢挡其锋芒,与王越只身出贺兰山杀羌族首领而归的光辉事迹,都传得有鼻子有眼,民间向来崇拜勇武,这种任侠事迹当然大行其道。
“潘大哥,你的一身本事也相当不弱,不知是向和人所学。”
“嘿嘿,我不过是房子县的一家猎户,上山常年与老虎熊罴作伴,若没一点傍身之技怎么会生存至今。我所学的对象不是人,而是那些置我于死地的猛禽野兽。”潘璋说道。
张汹这才醒悟,那日他已经看到潘璋的作为,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今日听他亲口说出,这才感慨道乱世英雄何其多也。这种无师自通的人不是天才又是什么。自己有今天的武艺不过是在名师手下打熬五年的成果,在今天之前还未曾经历生死搏斗,与潘璋相比实在相形见绌。
贼人离开后,张安看到方才替他抵挡危险的恩人正与张汹说话,当即赶过去道:“汹儿,还不快快谢过这位兄台,若非是他挺身而出,我们岂能活命。”
闻言,张汹才想起此事,他双手抱拳举过头顶朝潘璋长揖,这是替父道谢。前世这种礼节形式已经相当淡薄,来到这个东汉时代,张汹并没有觉得不习惯,反倒觉得这种繁文缛节相当有仪式感。这与尊卑贵贱无关,而是一种遵从规矩的意识。这在训练人的遵纪守法方面,与军队中的队列阵型有异曲同工之妙。
潘璋何曾见过有人对他行此大礼,当即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潘璋道:“兄弟不必如此。”
“应该的。不知兄台今天进城所谓何事?”张汹问道。
潘璋并不知道昨日的一切都被张汹看到眼里,嘴里不说老母生病之事道:“今日进城是为了卖些野味换些钱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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