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端木豫一言不发,虽然他的脸色似乎没有什么不寻常,但他沉默已经十分不寻常了。从小到大,端木舒与兄长在一起时,两人虽然常常吵闹,却很少如此沉默。

端木舒侧过脸:“阿兄?”

端木豫应了一声:“嗯?”

端木舒拍手:“阿兄箭术日益精进,今日两箭真是精彩,百步穿杨也不过如此吧!”

但是听了她这话,端木豫面上并未同往常一样露出得意的神色,而是瞥了她一眼:“第三箭不精彩吗?说不定某些人已经暗地里尿了一了。”

端木舒想到那一箭,依旧心有余悸,她犹豫了一下,问:“阿兄那一箭,真的只是想吓一吓他么?”

她这么一问,端木豫才正眼看了看她,看得比刚才认真得多,似乎她总算说了一句像样的话。

端木豫没有直接答她,而是说:“那一箭若是真射死他,他也没什么冤的,只是怕往后我们与文氏之间会多些麻烦。”

端木舒暗暗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我就知道,阿兄定然不会贸然行事的!”

但却听到端木豫接着说:“不过若不是怕那两人伤着你,我或许连那头两箭也不发,只等那两人杀了他再出手,倒更好些。反正那小子若是死了,于我们也没有什么坏处。”

端木舒一听,几步绕到端木豫身前,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不,不是我们!”她拿手指了指自己:“于我,很有坏处!”

端木豫顿下步子,抱起双臂:“哦?于你有什么坏处?”

端木舒说:“我很看中他,不许阿兄动那样的脑筋!”

端木豫“啧”一声:“这样的话你都能说得出口,我都替你臊得慌。”

端木舒扬着脸:“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怎么就不能说?”

端木豫说:“最近这些日子,隼卫里是个人都知道我妹妹整日围着文季打转了,你还嫌你阿兄我不够没脸?况且那小子到底哪儿好了?就他那点身手,隼卫里比他强的不知凡几!”

这说的倒是实话,端木舒反驳不来,她只得强辩道:“谁说一定要身手绝佳,我又不是要找护卫!”

端木豫绕过她朝前走:“我看父亲把你关在府里是有道理的,你这么下去,别说我的脸了,迟早教父亲的脸也丢尽了。”

提起父亲,端木舒就有些蔫了,她挽上兄长的胳膊,柔声道:“今日的事情,阿兄千万替我保密啊!”

端木豫抬着头往前走:“你怕什么,就算父亲知道了,生气了,或许也就是罚你抄抄书,再让各位先生每人给你加几节课。”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哪像我,去年秋天父亲抽我那顿鞭子,我直到现在想起来都简直要瑟瑟发抖。”

端木舒有些心虚:“怎么这么久的旧账你也要翻。。。况且谁叫你在芳菲歇喝醉了还发酒疯胡言乱语,这事儿能传到我耳朵里,那就算我没有在父亲面前说漏,早晚他也会从别处听说的。”

端木豫点了点头:“嗯,我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反正今天的事就算我不说,也难保父亲不会从别处听说,不如早点让他知道,你也好早点安心抄书,省得提心吊胆。”

端木舒晃他的手臂:“阿兄!你就帮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后我在父亲面前不说你一句不好!”

端木豫叹了一口气,将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放心吧,今日的事情,我不会同父亲说。不过并不是为了你,只是想到若是父亲母亲知道了,少不得要为你忧心,尤其是母亲,恐怕会后怕得这几日都睡不好。”他顿了顿,又说:“你明年就要及笄了,我只望你好好想一想,你之所以能衣食无忧,口无遮拦,为所欲为,而毫无顾忌,到底是因为什么?”

端木舒垂下了手,她抬头看向兄长的侧脸,突然发现,从小一直爱与她打闹斗嘴,因为顽劣还时常被父亲责罚的阿兄,不知什么时候起,已长得如此高大沉稳,眉眼间甚至有了成年男子般的冷峻。

端木舒说:“阿兄,你从小就最不爱听父亲说教,如今你说话的口气,居然有些像父亲了。”

端木豫一愣,然后笑起来:“那看来父亲教子还是颇有成效的,只不过教女就差了些,要不你怎么时常还像没长大的小孩子?”

端木舒也眨眼一笑:“有父亲母亲和阿兄宠我,我乐得当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为什么要长大?”

端木豫无奈摇头,然后他朝前看去,不远处,端木府后门被一盏在风中摇摇晃晃的竹灯照亮着。

相比气派堂皇的正门,平日里供仆役侍从们出入的黑漆小门很不起眼,晚上也只有内外各一盏竹灯照亮,端木舒早已与烛儿约好,让烛儿在后门守着。

端木舒走上前去,抬起冰冷的门环,刚扣了一下,那门便猛地打开,烛儿冲出来扑了她满怀:“姝君,你可算回来了!”

端木舒推开她:“这像什么样子。”

烛儿这才看到一旁的端木豫,她忙行了一礼:“少主。”然后她抹了抹眼睛,又转向端木舒:“姝君你要是再回来得晚一些,烛儿的小命怕都不保了!”

端木舒脸色一变,然后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父亲回来了?”

端木豫在一旁道:“父亲当然已经回来了,你也不看看她手里的那是什么。”

烛儿忙扬了扬手,她的手中果然握着一枚骨牌:“主君一回来,就说要见姝君,烛儿扯了个谎,说姝君在沐浴,幸亏姝君回来了,不然烛儿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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