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宫,众人正襟危坐。

张真人率领徒众深施一礼,道:“凌云观保护不周,让大人受惊了!”

周大人摆摆手,轻声道:“幽冥之事,本属难测,张真人道法高强,本官由衷钦佩。”

张真人又转向王公公,道:“请公公恕罪!”

王公公受那一吓,确是心有余悸,脸上颇有责难之色,却也没有发作,道:“罢了,罢了,咱家也不计较了,多亏了这位小道童。”他手里牵着石头,石头木然地站在他身旁,“这位道童,还没请教?”

石头抬眼看看公公,低声道:“请教什么?”

王公公哈哈一笑,朝众人说道:“果然是个实诚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是这观中弟子吗?”公公看他穿着打扮和其他道士截然不同,故有此一问。

石头这才明白,说道:“我啊,我叫石头,是从茅山来的。”便把奉师命前来送信,索要印信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王公公恍然大悟,回头对张真人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气说道:“张真人,这石头说的可是真的?”

张真人连忙应道:“是,是真的。”

王公公眯起眼睛,扫了一眼凌云观众人,语调里略带着讽刺,“张真人,咱家做主,这茅山派的符箓印信,还是快快给了石头吧,还有,道录司统领天下道门,你看你们凌云观弟子个个绫罗绸缎,袍是袍,鞋是鞋,你们再看看石头,哪里像个修道之人,快备一件素净衣服,与咱家的救命恩人换了吧。”

周大人略微一笑,低头饮茶,凌云观徒众看看自己身上的冠袍履带,脸皮薄的也感到有些惭愧。

张真人慌忙叫元东真人去办,不一会,元东真人把印信带来,当众交给石头,又带来一件白色织锦道袍,一双禳边葛布鞋,把石头带到后堂换上。

王公公看到换完衣服的石头,从后堂出来,连连招呼,“石头,快来坐咱家这,你看这衣服一换,精神多了,果然是一表人才,你也不要着急回茅山,你这两天陪陪咱家,咱家的胆被那团鬼雾吓破了!你在咱家身边,咱家才放心!”

石头一身新衣,踩着新鞋,来到王公公身边,旧衣服、鞋子放在旧褡裢里,他收好了印信,又欢喜还没到过年就有了新衣服,向王公公道谢,王公公乐了一声,分出一半座位让给石头,石头本身瘦小,也不显得拥挤。

石头本打算收了印信就要辞行,但现在看到自己在这凌云观的情形有些不同了,既然已经拿到印信,也不必担心众人会嘲笑他,石头的好奇心又强了起来,想要看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凌云观上上下下,看到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小石头,此刻竟然成了王公公的座上宾,地位飙升,心里都有点不服气。

张真人的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他向周大人一拱手,道:“老夫作法出乱,本是道法不精,但老夫有一事不明,请大人指教。”

周大人“哦”了一声,“真人但讲无妨。”

张真人借机发难,正色说道:“罗天大醮,敬天畏地,作法之时,最需心诚志坚,不容杂念,但这次行醮之时,老夫看法台之下,隐隐有异色,出自大人随从队伍里,这才乱了阵脚,老夫斗胆问一句,大人的随从之中,是否有非中土之人?”

周大人呵呵一笑,和王公公对望了一眼,王公公点点头,却不开口,周大人只好说道:“张真人好眼力,实话说,这次上山,我还带了一道皇上的口谕,这随从里有皇上派来的九位番僧,前来礼道问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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