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昏鸦聒噪,寒风瑟瑟,枯枝颤抖,飞雪又至,天地一片苍白。

钟恒拖着一辆板车来到猛虎岗下,车上则放着病剑客的尸体。

他当然不会告诉别人这是一具尸体,只会说这是大当家要的人,只不过被点了穴道而已。

他与裴镜云本无交情,也曾警告过对方管闲事很可能会丢了性命,而且在他看来对方不过是个闲得发慌的路人,自己也没有任何理由要为了一个路人去拼命,更何况自己还有寻救挚友的要事在身。

但他还是如约而至,因为他不能放任一个不该死的人去死,

钟恒将面具戴上,心中虽忐忑,脚步却毅然决然。

雪花纷飞,遮蔽了寨子的轮廓,虽只有百米之遥,却也只能依稀望见火把摇晃。

钟恒振作精神,默默祈祷能顺利的把人救出来,可他心里知道,自己独闯猛虎岗救人,能够全身而退的几率比在赌场连续三把摇出豹子的几率还低。

所以,当他看到寨子里奔出来一个人的时候,便立刻打起了十分警惕,紧接着他又看到有一群拿着刀的大汉追在那个人的后面。

钟恒在看清那个被追的人是裴镜云之后,三步并作两步迎面赶上去,当他与裴镜云面对面相遇的时候,却听对方率先喊道:“快走!”

钟恒先是一愣,随即看到寨子里冲出更多的人,他已来不及去数究竟有多少个,只是迅速转身,跟在裴镜云身后奔进了身后的枯树林里。

两人一前一后在雪地中拼命奔跑,后面的追兵像是决堤的黄河水,仿佛只要速度放慢一点便会被瞬间吞噬。

几个骑着马的追兵已来到了两人的身后,离得最近的那个大汉二话不说便扬起手中的鞭子抽了出去。

鞭梢带着铁制的倒钩,无论打在人身上的哪个部位,都会皮开肉绽,会被钩子牢牢勾住,若是想忍痛挣脱,那就得做好被生生扯下一大块肉的准备。

鞭子带着凌厉的风声,越过钟恒朝裴镜云而去,眼看就要抽在裴镜云后背时,他突然将身一扭,以一个怪异的姿态将右手向后一伸,以食指与中指稳稳的夹住了鞭子,紧接着发力一扯,马上的大汉便被抛飞到了树上。

马并没有因此停下,裴镜云便顺势跳了上去,双腿一夹马腹,全速朝着岗下冲去。

钟恒也不落后,身子一纵,跳到第二匹马上,左手一拳将马背上的大汉打得眼冒金星,右手抓住对方的衣领向后一甩,不偏不倚正好撞翻了第三匹马,连带着将第四匹、第五匹马都给拦了下来,而他则“哈”的一声呼啸,策马奔走。

太阳沉入西边的山岭之中,雪花随着黑夜的降临而越下越大,寒风似刀一般从北方吹来,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将要被冻结。

钟恒顶着风雪徒步来到孟州城外的破庙,他出了猛虎岗五里地之后便弃马改换步行,以防寨子里的追兵跟着马蹄印追上来。

他看到有火光从破庙里传出,便快步走了进去,果然看见裴镜云已升好篝火,坐在逆风的墙壁前喝着酒。

裴镜云看到钟恒走进来,微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吟道:“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即亟只且!”

钟恒皱眉道:“你竟还有心情吟诗?”他夺过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大步走到篝火前坐下,用酒精与火焰驱散周身的寒冷。

裴镜云将手插在袖子里,笑得像一只无害的狸猫,却也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钟恒感觉屁股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将身子侧了侧,看到裴镜云的笑容,又想到这两日所发生的事情,不禁心情烦躁,没好气的说道:“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不仅有心情吟诗,而且还能笑得出来?”

裴镜云道:“死里逃生,难道不该高兴吗?”

钟恒道:“死里逃生?等到天亮,只要你还继续待在孟州城附近,就肯定会被他们找到。”

裴镜云道:“比起猛虎岗,我更想知道你身上这套行头是怎么来的?”

钟恒瞪着眼叫道:“比起你的安危,你更在意我身上的行头?”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裴镜云指着钟恒手里的剑与面具,继续说道:“我要是没猜错,这柄剑与这张面具,包括你身上的衣服,都属于你曾对我说过的那个病剑客。”

钟恒将剑与面具扔在裴镜云身边,说道:“没错,但他现在已经死了,死得极惨,看样子是中了某种剧毒,而且我会去猛虎岗也是因为从他身上找到了一封信,本来以为他们把覃康送去了猛虎岗,却没想到竟在寨子里遇到了你。”

裴镜云拔出剑看了看,点头赞道:“果然是把好剑。”

钟恒又喝了一口酒,问道:“你在冤魂集被带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病剑客想要抓你?”

裴镜云把玩着手里的剑,回答道:“我在冤魂集里中了迷香,好在我及时咬破舌尖使神志保持清醒,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那些女尸傀儡前进,被带到一个洞穴之中,洞内有一个血湖,湖上则飘着许多小船,每一艘船内都躺着一个深陷幻觉之中的人。”

钟恒不解道:“尸傀儡?”

裴镜云解释道:“就是将尸体制作成傀儡,再用特殊的手法操控,让它们可走可跳,甚至可以杀人。”

钟恒惊讶道:“我们在冤魂集里见到的人全都是尸傀儡?难怪那些人的行为如此诡异,用尸体做为傀儡,这个冤魂集的主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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