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铣似乎落入了险境之中,连李柔芸都这样认为,还想进宫为杨铣说情。谁知杨铣不仅不让,还亲自写了一封请罪奏疏,送到肃宗案前。

肃宗看过之后,只是简单的训了杨铣几句,便没有下文。

张皇后和李辅国都吃了一惊,他们想不出肃宗不追究的原因。

别说她们,就连李柔芸都没懂。收到了消息后,便到书房见杨铣,并询问其中原因。

“陛下虽然被皇后和李辅国蒙蔽,却没有失去常有的判断。你知道君王最忌讳的是什么吗?不是你是否有谋反之心,而是有没有谋反的能力。我已经是闲置一旁的将领,对陛下根本构不成威胁。反而是张皇后和李辅国咄咄逼人,让朝臣都来参我,反而引起陛下的警觉。”杨铣解释道。

李柔芸却从杨铣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异样,警觉道:“二郎言谈之间,似乎对陛下和皇室都充满了不屑。”

“有吗?”杨铣立刻为自己掩饰道:“我怎么会对陛下充满不屑,肯定是公主听错。”

“好吧,二郎说没有就没有。”李柔芸没有再追究下去,“二郎做事向来自有主张,妾身无法多说。但陛下论公是二郎的君上,论私是二郎的岳父。二郎言谈举止之间应当注意。”

杨铣忙点头称是。

情是相互的产物,肃宗对待杨铣就像对待工具一样,令杨铣根本无法产生感情。连带着杨铣对李柔芸的态度,几乎是敬畏多于爱情。

李柔芸走后,萧盼儿亲自捧着茶和点心来书房见杨铣。看见杨铣的面色有些难看,忙上前问缘故。

“陛下赦免我。公主来看我的时候,嫌弃我说话的态度不好。公主是陛下的女儿,自然会向着自己的父亲。也不管她的父亲,是如何对待我这个女婿。”

在李柔芸的面前,杨铣向来是小心翼翼。就算是在霍小湘的面前,都很有些收敛。只有在萧盼儿面前,杨铣才有什么就说什么。

萧盼儿听了,皱眉道:“二郎还说不生气,只是为了自保迫不得已吧。”

杨铣凝望着萧盼儿,自己眼神有了泪水。

“我可不去想封赏的事情,也可以不计较陛下厚此薄彼的安排。如今到了这个紧要的时候,因听了谗言,就把我闲置不用。叫我如何心服!”杨铣狠狠的拍着桌子道,“你知道我的孤独吗?我觉得自己连条狗都不如。”

“其实二郎看开些,或许心里会好受。自逆胡安禄山造反以来,多少将领都遇到二郎这样的境况。朝廷忌惮武将,尤其是曾在禁军任职的武将。连放二郎到边疆都不放心,何况是再度执掌兵权。”

萧盼儿长期待在杨贵妃的身边,将所谓的皇帝都看得很清楚。这是杨铣很愿意和她一起聊天的原因之一,和其他妾室聊天,不是劝说就是一问三不知。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我虽彻底被闲置在一旁,但保留尊荣富贵。毕竟我还是杨国忠一族呢!”

杨铣此话一出,萧盼儿身体一颤。

陛下在论罪旧臣的时候,李林甫、杨国忠等亲族被专门划分出来,表示坚决不允许赦免。

太子李豫的正妃崔氏,也因此常怀忧惧,不日便去世。

杨铣不被信任,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之一。肃宗担心自己对杨家的处置,会惹得杨铣不快。

唐廷正在召集兵马围攻邺郡,完成最后的平叛大业。自然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问题。

肃宗真是思虑深远。

杨府,书房。

一日,杨昭当着杨铣和霍小湘的面,背诵诗经。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杨昭背的书正是诗经商颂玄鸟的第一段。

杨昭才十一岁能很流畅的背出诗经,已经非常不容易。又喜欢读诸子百家中的庄子,这很对杨铣的脾胃。

“好!”杨铣等昭儿背诵完称赞道:“吾儿真是像我,将来一定是成为大学问家。”

杨昭头一昂,朗声道:“孩儿愿成为出将入相的大人物,而不是书生。”

霍小湘看杨昭这么没礼貌,忙出声责备道:“昭儿,有这样跟自己父亲说话的吗?”

杨昭忙低着头,不敢再开口。

“没事,昭儿这样很好。”杨铣丝毫不介意,“吾儿有此大志是好事,那么以后要更加的努力。因为凡是担任宰辅的人,都是学问很大的人。”

“孩儿,明白了。”杨昭应道。

杨铣让杨昭下去,继续好好的温习书本。

杨昭一走,霍小湘委婉的劝诫道:“二郎对昭儿太娇惯。昭儿年龄还应该严加管教才是。”

“父母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我和小湘时常言传身教,相信昭儿不会差得很离谱。”杨铣眼神变得颇为深邃,“若是这孩子未来的事业曲折,那便是自己的命运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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