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贾环又重新温习起了功课。
“都干什么呢,快回座上,太爷来了。”
诸多学生都急急忙忙的往座上去了。
金荣见贾环并不想多理他,自觉没趣,冷哼一声,回了座儿。
学堂外缓缓步入一个老年儒生,须发灰白,纶巾棕袍。
面上中正平和,两目又带有一丝严厉。
老儒生就是学里的先生,是贾环爷爷代善公的同宗兄弟。虽人到暮年,也没能考的个举人的身份。但蒙族人关照,请他做了这贾族义学的老师兼校长。
虽说学识中平,但教育贾族子弟习字入蒙却也是绰绰有余。
太爷每日的惯例都是领学中学生读上一段半篇,再令学生各自诵读背书,抄写几遍,留待他再来检阅。
今日读的却不是诗经,也不是论语。不知怎的,倒从口中倒出了几句
“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盖此身发,四大五常。恭惟鞠养,岂敢毁伤。”
座下学生也一句一句的跟着贾代儒诵读,抑扬顿挫,摇头晃脑。
座下蒙童各自诵念默背、书声琅琅之际,却只见自门外进来一人,仿若未曾看到堂上诵书的先生似的。
旁若无人,步伐怡然,自顾自的一摆长袍后摆,施施然,在自个儿的位上落了座。身后紧跟着一个小厮,手脚麻利的摆书、放笔、研磨,再摆上一盏茶,才退出学堂在屋外候着了。
见了这人如此敞亮的排场,学中子弟无不眼睛里流露出艳羡嫉妒,两眼发红,恨不得同那人换个身份。其中属金荣最为明显,眼红嫉妒神色浮越面目,神情乖张,坐立不宁。
族学读书能有这般排场的,自然便是荣国府里最为尊贵的老太君的心肝肉儿,红楼里大名鼎鼎的怡红公子,贾宝玉了。
那摆书研磨的小厮,便是贾宝玉的长随小厮茗烟。
贾环抬首瞥了眼自己的这个便宜二哥,面色淡然。
“金荣,你不在座上好好坐着,扭来动去,形容放肆,成何体统。
可是自觉学的不错,便不把我这个先生放在眼里了。”
“阿!先生,学生不敢,学生错了。”
金荣大惊失色,慌忙收敛表情,起身认错。
“不敢,我看你可是敢的很啊。你既然自觉学的不错,你便把这《诗经》的《关雎》与我背一遍。”
贾代儒见宝玉这般放浪形骸,不尊师长,心中本就极为不快,又见这金荣坐没坐相,左顾右盼。更加怒上心头。
“背!”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左......”
金荣吓得头上直冒汗。心里发苦,着急忙慌的想着法儿,这老头今天怎么偏平白来挑我的刺儿。思虑半天也未曾想到什么法子,只得诺诺的说了一句
“太爷,学生入学的晚啊,对诗经读的不多,还未曾读过关雎呢。”
贾代儒却并未搭话,闷哼一声。
“德建名立,形端表正。养成了好的道德,就会有好的名声;就好像形体端庄,仪表也随之肃穆一样。金荣,你要记住,行走立坐,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修养端庄。你且坐下吧。”
一众学生里,贾环听了这话,不禁臻首点头。
这代儒太爷,虽然人传学问中平,但教这族学中学生也是足够了。偌大贾家,富贵的,看不上那读书读来的一官半职;贫贱的,不知所谓,日日厮混胡闹。这位代儒太爷是看明白这点的,所以并未指望他们中能有一人,愿意上进,好好读书。能传授给他们一些做人的道理,也算是不枉为人师,有所增益了。
“你们入学先后不同,所读之书也各自不同,有前后优劣之差异。书读的慢些不妨事,但要记得圣人教导,时刻注意言行举止,要铭记读书人的庄重。”
“谢太爷教诲。”堂下学生皆起身,行弟子礼。
“贾瑞,你带着他们把关雎抄写三遍,待我回来再看。”
说罢,便把手上的诗经倒扣在桌上,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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