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醒来的时候,既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因为无论是睁开还是闭上双眼,周围都是一样的。
――黑暗。
无尽的黑暗。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努力的尝试去活动自己的身体,却发现除了自己的头颅之外,剩下的身体和四肢都好像不见了一般,一点都不能移动。
一个人若是只剩下一颗头,那岂不是死定了。
死这种事情徐三从来都不怕,但若是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也实在是冤得慌。
徐三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老友张进酒。
花间一壶酒,袖下一飞刀的张进酒。
大名鼎鼎的张进酒,不也是死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杀手饺子手里。
徐三突然有些想笑。
无奈的苦笑。
自己一直小心谨慎,结果却还是着了别人的道。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徐三想不通。
莫说是徐三想不通,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很难想的通。
徐三就那么静静的躺着,一边思考,一边静静的听着周围的一切。
周围一直很安静,但徐三还是听到了什么。
一下,一下,又一下。
呼吸。
是呼吸的声音。
微弱的,杂乱的呼吸。
徐三可以确定,这绝不是自己的呼吸。
莫非这里还有其他人?
徐三努力的转动自己僵硬的脖颈,努力的去查看周围的一切。
但除了黑暗,他什么都看不到。
过了很久,徐三的双眼终于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影影约约的可以看到些模糊的影子。
墙壁的影子,屋顶的影子,一个个大坛子的影子,还有躺在自己身旁的一个人形的影子。
看起来自己却是被关在了一个阴冷的酒窖之中。
却不知这旁边的人是谁?
“唔~”旁边的人影突然发出一声呓语。
听到这一声呓语,徐三却是激动的仿佛要跳起来一般。
如果他做得到的话。
唐婉儿,是唐婉儿。
原来这黑暗中模糊的人影就是失踪了的唐婉儿。
“婉儿~”徐三努力的张开嘴,呼唤着身边人的名字。
但还没等到唐婉儿做出回应,不远处的墙边却是先响起了“吱呀”的一声。
“沙,沙。”
“噗~~”
然后这原本黑暗无比的酒窖里,就亮起了两盏微弱的烛光。
虽然微弱,但足够徐三看清周围的一切。看清身旁那昏睡着的女子的脸。
唐婉儿的脸。
往日里皎若秋月的一张脸,现在却失了血色,只剩下一片苍白。
嘴角还有一丝残留的血迹,早已干结发黑。
“哒~哒~~”两个女子的身影走到了徐三和唐婉儿的身边。
一个削肩细腰,身形高挑,容貌秀丽,另一个虽然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但却同样长了一张莺惭燕妒的脸。
现在她们的脸上都带着笑,高傲的,轻蔑的,怜悯的笑。
“大名鼎鼎的徐三先生,竟然也有今天。”开口的是那女童。
徐三苦笑一声,却是紧盯着旁边的女子:“倩女,你为什么下毒害我?”
那女子轻轻一笑,看着徐三:“我本就不叫倩女。而且我也没有下毒害你。”
“你到底是谁?”
倩女看了一眼身边的女童,笑着道:“这世间既然有饺子,自然就会有包子。”
“原来你还有个姐姐。”徐三无奈的看着站在包子旁边的女童。
如果她算“女童”的话。
“你错了。”饺子笑着伸出手,抚摸着徐三的面颊:“我才是姐姐,你莫要忘了,我已经年满二十,她今年才年方二八。”
“可看起来,你可要比她年轻漂亮的多。”徐三眨眨眼:“和你相比,她简直就像个年过六旬的老妪。”
“哼。”包子狠狠的踹了徐三一脚。
原本毫无知觉的身体,现在却是感到了一丝疼痛。
看来毒药的效力在减少。
徐三用力的移动自己的身体,却也只有手指能轻微的移动那么一点。
“你莫要把他踢坏了。”饺子笑着说:“毕竟我还想要嫁给他。”
徐三笑嘻嘻的道:“我说过了,我不缺女儿。”
“哈哈哈哈”旁边的包子闻言大笑:“我的好姐姐,看来你还是没人要啊。”
“哼。”这回却是换了饺子黑着脸,狠狠的踹了徐三一脚。
“你们若再要踢他,我就让你们尝尝五毒神砂的滋味。”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讲话的人的声音虽然虚弱,沙哑,但却坚定无比,不容置疑。
原来是唐婉儿醒了过来。
徐三转过头看着她,柔声道:“你醒了。”
“我早就醒了。”唐婉儿面色依旧苍白,轻轻一笑:“这两位嬢嬢进来的时候我就醒了。”
“若不是坊主不让,我真想杀了你们。”包子恶狠狠的盯着徐三和唐婉儿。
“为什么?”徐三对此很是好奇。
饺子和包子却只是紧紧的闭着嘴,并不答话。
“说不准人家的坊主也想嫁给你。”唐婉儿笑着看着徐三。
“那我可真是艳福不浅。”徐三笑着说:“可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是什么?”
徐三盯着包子的脸,哀叹一声:“我夜探天香楼的时候明明很小心,又怎么会中了毒?”
“这件事想不明白,便是死了也难以心安。”
又转头看着饺子:“我实在是想不通。”
饺子看着徐三,哈哈一笑:“那只因为你有一个习惯。”
“习惯?”
“徐三先生好酒,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原来你却是将毒下在了酒里。”徐三苦笑一声:“我竟完全没有察觉。”
饺子依旧笑着,笑的很甜:“毒确实是下在酒里,但却不是我那一壶,下毒之人也不是我。”
“不是?”
“你昨夜便只喝了我这一壶酒吗?”
徐三沉默半响,道:“原来是他。”
“不错,就是他。”饺子看着徐三,幽幽的道:“若不是他,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徐三苦笑着道。
“他本是劝过你的,怪只怪你不听劝。”说罢,饺子带着包子转身离去。
“可惜,他却已经死了。”徐三喃喃的道。丝毫没有在意离去的两人。
“我只希望不要再有人来。”过了半响,徐三终于开口。
“我也是。”唐婉儿的声音依旧虚弱,她昨夜实在是伤的不轻。
他们都太虚弱,虚弱到即便是一个五岁的孩童也可以轻松让他们与这个世界告别。
但很多事情不是希望就可以做到的。
因为这酒窖里现在就有一个人闯了进来。
“杀了人还留在现场,阁下未免嚣张了些。”说话的是个男人。
而且是个没有人想见到的男人。
――一个人若是没了半张脸,恐怕没有谁还会想见到他。
这个人的半张左脸都已不见,换成了泛着青光的铁皮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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