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惊讶地看着俩人,愉快地打招呼“星然,韩铮,你们怎么来了?”

俩人都没说话,反倒是顾先生咳了两声“过来,坐下。”

“小念已经找到了,现在在我的一个老友那里。屹凡,你说说看,小念是在哪儿找到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顾屹凡再不明白什么情况就太蠢了。他敛起了笑脸,神色淡淡。

“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可问的,小念是我藏起来的,韩铮公司的危机也是我在背后指挥的,所以呢?”

顾屹凡大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欣赏着每个人的脸色“就像我跟韩铮说过的那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

“混账!”顾先生率先暴起,他随手抓起面前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顾屹凡的面前,胸口大幅度地起伏不定。

“屹凡,你怎么能?”在场所有人里,苏雨玉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屹凡,心中悲凉不已,一时间她竟找不出何时的语句来形容。

“凡事终有因果,我输了,随便你们吧。”

“星然,韩铮,我知道是我没有管教好儿子,让他给你们填了这么大麻烦。”顾先生被顾屹凡无所谓的态度气了个半死,他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转而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许星然和韩铮。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许星然不想替韩铮做主,故而没有接话,只是悄悄捏了捏韩铮的手,示意他说话。

韩铮已经看懂了现在的情况,顾先生摆明了就是要保住顾屹凡。

说不失望是假的,可是韩铮也很清楚,他没有任何资格怨怼顾先生,同样的情况,换做是他处在顾先生的位置上,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保住顾屹凡。

说到底,不过是各自的角度不同罢了,毕竟人都是自私的,何况是年纪大了,又只有顾屹凡一个儿子的顾先生。

“唉,那我就直说了。”顾先生叹了口气,也觉得自己没脸,“这事是屹凡做错了,按理说你们怎么做都是合情合理的,只是叔叔年纪大了,还是想在你们面前,要个面子。”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早就想通了的韩铮在他话音刚落下时就点了头,“我只能答应您,我不会主动找他麻烦。”

是的,不会主动找麻烦,这是韩铮的底线。

他韩铮不是软柿子,可以任由别人揉圆搓扁,顾屹凡做了那么多事,甚至是他心中猜测的那些事,让他就这么轻易放过顾屹凡,他怎么可能甘心。

和顾屹凡交手这么多次,韩铮很清楚顾屹凡的个性,今天不让他,明天他就会继续搞小动作。

韩铮这话说得浅显易懂,顾先生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别的,他也知道人都有底线,韩铮能答应这个已经是做出了极大让步的。

事情到了这里就算是告一段落,韩铮和许星然带着小念回到了市。

一时之间,许星然还是有些恍惚,她有的时候看着小念乖巧地自己玩耍,就觉得有些难以相信,她实在不明白,当初那个处处为她着想,时不时就从国内飞去美国看望她和小念的顾屹凡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有些问题注定是想不出答案的。

所以,当许星然得知顾屹凡约韩铮单独见面时,她太清楚不过这意味着什么。

“不能不去吗?”许星然拉住韩铮的手,眼神里带了些哀求。

“乖,这些事总要有个了结,这次见面之后,我和他之间就真的再无瓜葛了。”韩铮蹲下身子,温声细语地安抚着许星然,施巧芝说过,孕期的女人很情绪化,不能刺激。

走出席家大门的同时,韩铮也拨通了自己在市局的好友的电话,与对方约定了时间之后又将和顾屹凡约好的见面地点发给了对方。

顾屹凡选在了市的一家三星级酒店的顶层总统套房里,韩铮如期赴约,连项恒远都没有带。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进了房间,韩铮没有丝毫怯场,反而像是在自己家似的,随意地坐到了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对于他的举动,顾屹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而是跟在他身后坐下,主动将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

韩铮抬眼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给他倒满。

“也没什么,我想你应该有许多疑惑,这次约你出来,就是给你解疑释惑的。”

“哦?”韩铮不置可否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后,就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着顾屹凡的下文。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韩氏集团急速扩张发展的时候,市有家小建筑公司,老板姓裴。”

韩铮皱了皱眉头,发现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他并没有询问,而是继续静静地等着顾屹凡说下去,他知道,就算他今天一个字也不说,顾屹凡也会把过去的恩怨说个清楚。

“当年裴先生只是个包工头,赚了些小钱以后开了那家小建筑公司,他是个老实人,做工认真从来不偷工减料,业内口碑极好。”

“但是你哥哥,也就是席正南,他看上了裴家的小公司,在多次商谈无果后,设计让裴先生背上巨额债务,不得不宣告破产,将公司低价出售给韩氏集团。”

听到这里,韩铮已经明白了顾屹凡的意思。

当年的确有这样一个姓裴的小老板,在被迫出售公司之后,他们全家人都从市消失了,他也问过席正南,席正南说他们受不了打击,回老家了。

现在看来,这件事还另有隐情?

“怎么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席正南没告诉你吗?”顾屹凡嘲讽地看着韩铮,好像韩铮是在装无辜一般。

“韩氏集团收购裴家公司的第二天,裴先生就因为打击太大跳楼自杀了,裴太太也紧跟着殉情自杀。当时他们的女儿裴雅贝还在京城读书,一夜之间父母双亡让她精神崩溃,选择了自我了断。一家三口,就因为席正南的韩氏集团扩张计划,一夕之间,全没了。”

韩铮皱紧了眉头,这些事他是第一次知道,却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因为可以补偿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

他握紧了手里的高脚杯,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停地默念着“这与顾屹凡无关,不是他可以为所欲为的借口。”

“你是不是想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顾屹凡已经喝光了酒杯里的酒,他浅浅微笑着,像是回忆到了美好的事情。

“裴雅贝是个可爱的女孩,她没有星然漂亮,但很聪明,我们说好的,等她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

“可惜,我没能等到她毕业,只等来她的死亡通知书。”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毁了韩氏了吗?因为韩氏,因为席正南,所以雅贝死了,她还那么年轻,她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实现,却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眷恋,一切都是因为你们席家!”

面对顾屹凡的指责,韩铮发现自己无法反驳任何,他可以想象得出,这些年顾屹凡带着对裴雅贝的怀念,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也许为裴雅贝报仇,已经是他的全部支撑。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韩铮还是淡淡的样子,他坐在沙发上,微微抬头,脸上平静无波,说出的话也没有任何温度。

“我爸妈的死,还有我哥的死,是你做的。”韩铮握着杯子的手越发收紧,目光始终停留在顾屹凡的脸上,等待着他的答案。

顾屹凡不置可否,他淡定地换了个姿势,摊了摊手“这种事不是显而易见吗?”

“且不说你父母,只说席正南,我就不可能让他活下去。”方才还风轻云淡的脸在这一瞬间变成了阴狠,面部扭曲着,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韩铮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之间他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了,眼前的顾屹凡根本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怎么?很生气,那来杀了我呀!”顾屹凡张开了双手,脸上满是欠揍的表情,显然是吃准了韩铮不会拿他怎么样。

“你想多了。”韩铮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放下酒杯,起身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缓步走到顾屹凡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是文明人,也是守法的好公民,对你动手,你不配。”

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总统套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全副武装的察一拥而入,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韩铮多年的好友。

好友用眼神询问着韩铮,韩铮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录音笔。

“我们刚才的对话都在里面了,祝你余生在监狱里过得幸福,过得快乐,最好,沉浸在对裴小姐的怀念里,生不如死,如此才不会辜负我一番谋划。”

离开酒店时,韩铮就站在酒店门外,安静地看着脚下的柏油地。

青灰色的柏油地,细看之下坑坑洼洼,坚硬而扎实,不会轻易地裂开,更看不出任何其他颜色。

他又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酒店最高处的一个一个小窗口,因为太高而变成一个一个的麻将块大小,让人分辨不清里边究竟有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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