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的很快,电闪雷鸣,眼看就要下雨,黎清想着一时也走不回去了,就站在猫耳胡同荒废的一座院里躲雨。

没了人气,院子里一路莺飞草长,藤曼将梁柱都遮的严严实实,天光难进,屋子里悉悉索索的有些动静。

黎清见了孤魂野鬼,总是生出一些同病相怜的感情,并不怎么害怕,小孩是个傻的,站在黎清身旁痴痴地看着地上的蚂蚁,白猫在半人高的野草堆里扑鸟。

一片祥和。

忽然一道闪电将天际照亮,黎清忘了傻孩子不知道害怕,低头去拉他,忽然看见那孩子正垂着头,圆领内也是雪白的里衣,从里衣内伸出手指长一截黄色的符纸来。

这是什么?

她伸手将符纸一提,只听见白猫大叫一声“哎呀!”,一瞬间,天地之间仿佛都被金光笼罩,孩子哼了一声,穿透云霄,随后那声音越来越小,随着金光消散,一切都跟着消散了。

孩子和白猫不见了,雷电竟然也消散了,雨一滴也没下,金灿灿的阳光又露了头,黎清呆呆地望着地上的灰烬,差点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那符纸是什么?为何威力这么大?她会不会闯祸了?

无人答她,只有她自己微弱的呼吸声。

天空云蒸霞蔚变成红霞落日,落日又变成星光灿烂,黎清才回到宣南坊。

家中点着灯,传来欢声笑语,她没有敲门,听着黎父中气十足地叫骂:“死丫头,这么晚了还不回来,野成这样,连个提亲的都没有,再嫁不出去,就卖了算了!”

黎母道:“还是个孩子嘛,不知道她吃了饭没有。”

两个弟弟笑了起来,道:“不用吃不用吃,她早上吃了那么多。”

黎父道:“今天王铁匠来要账了,说他姑娘病了,我给推脱了,一个赔钱货,费这么多钱干什么。”

门内的一切清晰地传了出来,黎清甚至能想像到里面的画面,这画面里没有她,偏爱总有许多理由,不论对错。

胡同口的槐树下,邻居老头还拖着瘦骨嶙峋的身体徘徊,舍不得离开。

她的思绪又渐渐放空了,眼神散乱的看着天上的繁星,胸口的二十个铜板被捂热了,比人心还暖,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吹过,吹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说不清是什么花的香味,如此迷醉,就好像是将天下间所有的芳香都酿造了酒,这酒香醉人。

槐树啪啪作响,她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有一个人影站在了他身前。

是人还是鬼?

来人穿着一身白色道袍,像是风吹来的虚影,又像是雾气凝结而成,星光散落在他眼中,嘴唇红艳水润,因为他的到来,风忽然静止了,鬼影消声灭迹,就连月光也只笼罩于他的身上。

黎清看着他,只觉得天地之间最浓烈的颜色都被画在了来人身上,她不由的出了神,连脚下忽然出现的白猫也没有发现。

白衣男子手中提着两条鲤鱼,被穿着草绳,他将鱼递给黎清,像是自言自语:“能看到我?好孩子,阿尨给你的。”

阿尨是谁?是那个孩子吗?为什么要给我两条鱼?

黎清身不由己地随着白衣男子而动,伸手将草绳握在手中,门忽然开了,黎父的身体和两个弟弟挤在门框之中,骂道:“还不滚进来!”

随着门开,白衣男子与白猫顷刻之间不见了身影,风又起了,她将鱼提给黎父,对黎父的质问一句也没有听见,心里只响彻了一句话:“真美啊!”

这一夜,黎清一个梦也没有,睁眼就已经天亮,屋外下着细细的雨,雨丝若有若无,慢腾腾濡湿人的头发和衣物,让这天地都不经意间变得沉重起来,

灶火烧好了,早饭也奇怪的好了,她的碗里居然也盛满了粥,两个弟弟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就连黎母忽然也笑出了花,招呼黎清道:“老大啊,快来吃早饭。”

黎清看黎母一眼,她不信人心可以瞬间变好,只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不吃白不吃,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她捧着碗,蹲在灶前,将一碗粥喝的干干净净,还吃了个鸡蛋,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任由火光映红她的脸。

黎父满头雨珠,进了厨房,一把将黎清拉起来,道:“走。”

黎清想要挣脱他的手,却发现黎父牵的很紧,怕她跑了一样,心中不由警惕,道:“去哪里?”

黎父忍不住笑起来,道:“好事好事,你去了就知道,你真是遇上贵人了。”

黎清被他拽了出去,胡同口有人打着伞,黎清一眼就认出来是成总管。

成总管道:“拖拖拉拉的干什么!快点,我还要赶王府去!”

黎父道:“那小人这孩子就交托您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