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向西行了不远便到了童府与蔡府之间的路口,再转向南行。虽然童蔡二人的府邸离周允家并不算远,但是这二人名声都不太好,周允每次路过都会选择绕路,所以并没来过这边。

马车沿童府东墙绕至正门。虽隔着帘子,周允还是看到前方灯火通明。门口两侧亦有不少动静,定是有人站在那迎接。

童贯先行下了车,然后再请周允下来,算是给足了脸面。下人们见其下车落定后纷纷行礼,周允未受如此待遇,马上给众人还了礼。

童贯微微一笑,便给众人介绍了周允,说是宫里奥赛的贵客让好生招待。周允这才借着灯火看清童贯的样貌,正如民间所言:相貌堂堂,生有胡须,不似阉人。童贯交代完毕,对周允说道:“童某还有军中要事处理,便不再相陪。公子若是有事尽管提出,下人们定会满足与你。”周允知其是托词,道:“多谢童大人款待,小人没齿难忘。”

童贯离去之后,府中管家便领周允去了个单独的院子。管家叫做童五,正是那日郭平所见之人,但态度完全不同当日。既有主人交代,童五自不敢怠慢,给周允安排了个单独的院子。

安顿完毕后童五又使下人为周允沐浴更衣。周允见来服侍之人全是年长几岁的姑娘,便忙推辞道:“管家大人,不必劳烦别人,我自己来就好。”童五看出他的心思,笑而不语,转身离去。

周允见几位姑娘都紧紧盯着自己,道:“不敢劳烦姐姐们,在下要沐浴了,还请姐姐们回避一下。”几位姑娘见他竟有些害羞,便含笑退去。

周允取出韦妃所赠黄金,在屋中寻了个隐秘之处放好,然后开始脱衣。这才发现内衫早被浸透,他竟丝毫未觉。

待周允换洗完毕之后,外面等候之人马上过来抬走了浴盆,并把地面拖拭干净,换下的旧衣也被取走洗了。

这时天色微亮,下人们又端来了酒菜,摆了满满一桌。周允以为还有几人作陪,谁知竟都是为他一人准备的。于是在心中暗叹:怪不得天下的读书人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高中,原来是这做官竟有这么多的好处。

不过周允打小习惯了受苦,此刻被人服侍还有些不大自在。面对眼前的锦衣玉食,他的内心没有一丝动摇,只选了些最简单的青菜吃了。

饭毕之后,又有人前来收拾碗筷,见周允未动几个菜也不觉奇怪,端起盘碗就走。周允道:“下次劳烦别准备这么多饭菜,我只需一盘青菜就好。”那下人道:“公子是府上贵客,小人可不敢怠慢。若是公子不喜欢吃荤,下次给你多做几个青菜就好。”周允知道他定是怕被上面之人责怪,也不好勉强,谢了几句便送其送出了门。

那下人走后,院中变的安静起来。周允不敢到处走动,只有坐在屋中胡思乱想。到了午饭之时,又有人送来酒菜,果然全是素菜,不过花样繁多。周允也知道就算自己不吃,这些也会被倒掉。便也不管太多,有什么吃什么,竟比宫中的饭菜还要好吃。

直到第三日童五又过来探望,询问周允住的是否满意,可有其他需求。周允不愿做个闲人,便道:“在下在这里吃的好,住的也好,只是有些受之不恭。不知管家可有差事使唤,在下也好为童府尽一份薄力。”童五道:“大人交代公子是宫里来的贵客,我等怎敢使唤公子。”

周允道:“不瞒管家大人,以前我在家中做过烧水做饭这些粗活,如果府中人手不够还请随意差遣。”童五道:“府中下人早已上百,就算有空缺的话,外面也有成千上百个人等着进来。如果公子实在闲的无聊,可以去书库中寻些书来看。”周允不想童府还有如此地方,道:“如是甚好,还请大人指路。”

童五领周允走了不远,便到了他口中的书库。这书库虽修的富丽堂皇,却不似常有人来的样子。门未上锁,童五推门而入,不料库中已有一人。那人见童五领人过来,便笑道:“今日真是稀奇,童五大人居然来寻书了,莫不是要去考状元?。”童五见了那人,便赔笑道:“李大人,你莫要笑话小人。府上有位贵客要寻些书来看,我便领他来转转。”

李大人笑道:“童府的客人居然也有爱读书的,真是难得。”童五明显不敢得罪眼前之人,便对周允道:“公子你先在这好好看着,我有事先走了。”童五转对那李大人说道:“李大人,小人还有许多要紧事去做,就先行告退了。”李大人早就看穿他的心思,笑道:“去吧,下次童大人回府之时记得通知我。”童五点头领命,小心翼翼地退去。

周允见童五方才模样,又称其为大人,知其定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便不敢与其对视,默默地走到书库深处。李大人见周允也不给自己不打招呼,便问道:“你是何人?”周允道:“我是这里的客人,在此暂居几日。”

李大人又道:“你今年几岁,可曾得了功名。”周允如实道:“我今年十四,还未参加州试。”以周允的年龄未参加州试实属正常,李大人却道:“那还差的很远。”周允只能道:“大人说的是。”那李大人不知为何长叹一声,然后背手出了书库。

周允顿时变的轻松,便细细查看起库中藏有何书。这书库明显无专人打理,书籍也不分类,摆的乱七八糟,较宫中书库差了不止一点。周允又记起宫中之事,忍不住跟着长叹一声。

不一会儿,周允竟发现些熟悉之物,正是春天时他送给郭平充数的两本书。那晚之事他仍印在心中,打那以后先是父亲害了怪病身亡,而后他又机缘巧合入了宫,接着他又误伤了皇子,最后竟落难在童府之中。这些事虽多怨自个,但细想那夜之事似乎是个开端,打那以后他面临的东西就全变了。

周允取出那本词书翻看,又见父亲批注,一时间眼泪不止。他在书库中待了许久,直到情绪消了才离了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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