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洛里的条件很简单,就是陪父亲吃一顿饭。
福格一直在避免这样尴尬的情况:他和厄洛里陪父亲吃饭是在演戏,而父亲知道两人是在演戏——只有厄洛里以为父亲没有看出他俩在演戏。所以吃饭时的言语就显得十分微妙,福格既要配合厄洛里,又不能演得太过,不然他恶心、厄洛里恶心、父亲也觉得装得过头。
餐桌上的问题既正常又不正常,奥布雷恩问的都是些镇子里的布局和规划,这种问题只有厄洛里回答,因为福格对这些一窍不通且毫无兴趣,只是随意地附和两句。可当父亲直接问他的时候,福格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福格装作随口说吃饭的时候别说这些无聊的,先是引得父亲的不满,然后稍微将话题带开了一些。
福格放下叉子,接过奥尔德管家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说:“我听厄洛里说,雷杰哥哥要回来了?”
奥布雷恩点点头:“信纸已经到了,大概过几天就能带着军队回来了。”
短暂的对话结束,饭桌又进入了沉默。当奥布雷恩将勺子放下,用一边的手帕擦嘴的时候,福格和厄洛里也都装作随意地放下餐具。奥尔德管家从手推车上拿起三个高脚酒杯,为福格和奥布雷恩倒了一杯葡萄酒,为厄洛里倒的是一杯青色的苹果酒。
奥布雷恩看向福格:“潘,最近我在外面,听到你的名声可不太好。”
“是那群人太挑剔了。”福格摇了摇头,“他们总觉得赛格尔家主每年都必须做些什么,可今年收成一般,能让他们安稳地活下去已经不容易了。父亲,我敢打赌,这都是从平民那里听到的这些话。正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什么都敢说。真正有能力做事的,都知道想做事情有多困难,也就不会在您面前胡言乱语了。”
“我听他们说,你基本上什么都没干?”
“那还是因为他们无知。”福格继续摇头,“如果我事事都亲力亲为……就比如说盖房子吧,伐木、运输、搭建、加固、设计、门窗等等等等,如果这些让我一个人去完成,我再努力也只够建两座房子的,纯粹是浪费。我真正该干的就是发号施令,让杰克去干这个,哈维去干那个,贝恩负责扛木头,再让布鲁斯当监工。只要这样安排好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我应该把有能力的人安排在他能干出事情的职位上,就像厄洛里,她比我更适合管理,那我就放心地让她去管理一切,而我更应该负责把大家都联系在一起,这样我就发挥出自己的作用了。”
奥布雷恩看向餐桌上的第三个人:“厄洛里,你认为呢?”
“外面的传言基本都是这样了。”厄洛里放下酒杯,意有所指:“说的不是潘,也会是别人,而且说得未必会比潘要好听。”
“这倒也是。”奥布雷恩笑着朝厄洛里点点头,然后对福格说:“但是,潘,外面的传言从未以赛格尔家族的家主作为主角的,你明白吗?”
“是的,父亲。”福格轻轻行了个小礼,再说:“我一定会想办法避免。”
……
饭后,厄洛里将答应的文件交给福格。福格看完了之后,将它扔进了火堆之中,他看着那张纸被烧成灰烬,然后又用一颗小玻璃珠子将纸的灰烬击碎。
第二天,福格坐上马车,前往他的叔叔奥格登?赛格尔?岚家。
“亲爱的叔叔!”福格一步闯进大门。
“潘,别在外站着了,进屋说话吧。”奥格登的声音从大厅里传出来。
福格走进去,奥格登坐在沙发上,身旁有两个女仆正在收紧了衣服,小心翼翼地准备着酒水。奥格登看见福格,便招呼着福格走过去,面色红润的他拿着一块兽皮制成的坎肩,笑呵呵问福格:“潘,认得这兽皮吗?”
福格接过坎肩,仔细地观察了一阵,然后摇头:“叔叔,不论是市面上还是拍卖行的珍藏货,我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兽皮。又柔又滑,保暖还不闷气,实在没见过。”
“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宝贝。”奥格登哈哈一笑,说:“这是五十年前就灭绝的巴纹虎的毛皮,现在还存在于世上的,是见一件少一件了。”
一阵寒暄之中,奥格登支开了屋内的仆从。这时候,奥格登脸上爽朗的微笑被阴郁代替了,屋内唯一还泛着温暖的就是壁炉里跳动的微弱的火焰,茶桌上的魔法灯则一点都放不出温暖。
福格低声问:“叔叔,这次是被坑了吗?”
“没错。”奥格登恶狠狠地说:“我就这一次带了人去赌场,就一次在那里发火,只是刚让人出手教训一下对方,就被恰巧过来的巡卫队的人逮了个正着。那群油盐不进的家伙,老子在自己的赌场里打个人,还把我拉过去,罚这罚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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