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严岩本来心想是把自家的生意做得上一个台阶，没想到几年下来光换来吵吵闹闹，听妈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自己认认真真干自己专业也好，生意场上的事谁对谁错也真不好说，反正老爸退休，儿子也有人照看，自己就去找一个好点的公司，发挥自己的专长。

经过严母中间有意无意的调解，二人心里没气，嘴上却谁也没有先服这个软。又过了几天，还是欧阳雪说店里有天来了一个老哥，有新业务要谈合作，叫严岩一起过去谈谈。

来到店面，欧阳雪就介绍一个人说这是在旅行社总部开会时认识的王哥。这王哥人到中年，头发不知道是剃成了光头还是油腻性脱发，身材不高却有一个明显发福的大肚子，衣服五颜六色，看上去和年龄并不相称，大金链子格外显眼。王哥站起来，腋下夹了一个皮包，用宽厚的声音对严岩说：“兄弟等你好久了。”

严岩礼貌性的叫王哥坐下。原来王哥是一个租车公司的老板，这次和欧阳雪谈的业务是想通过这个店面的位置，拉一下客户，当然佣金报酬是不可少的。

欧阳雪觉得自己店面的位置不错，到了旺季的时候收点长途客人是没有问题的。严岩听了则问：“王哥，您们这个长途车有没有运营资质？到时候给我们留一份。”

王哥回答：“我们这个业务做了这么多年，没有问题的，利润高，特别是过年的时候人特别多。”

“那咱们收了钱，给客人开具什么样的手续不？”严岩又问。

“不用开手续，收了钱告诉他们在哪里上车就是。”

“哥，不好意思，咱再问一下，要是旺季人多，钱收了车不够怎么办？”严岩又问。

“哈哈，那还能怎么办，退给他们不就完了。没车，难道要我们给造一辆，你说是不是？”王哥笑着说。

“也对哦，哈哈。这样，王哥，您再给我们老婆说一下细节怎么操作，我出去一下。”严岩说。

“好，好，没问题，兄弟。”说完王哥拿出一叠打印好的票，和欧阳雪聊了起来。

严岩没有兴趣，出门在超市逛了一圈回来，王哥已经离开，看到桌子上放的那叠票，撕了放进垃圾桶。

欧阳雪看见，脸沉了下来，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我还以为什么业务呢，弄半天来一个做歪生意的。”严岩笑着说。

“你又发什么神经啊，人家等你那么久，你没说两句就起身走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想和人家说。你清高什么啊？”

“我哪有清高，我很客气了好不。他这是个什么业务，什么资质没有，合作流程手续也没一个，出了什么事和巩玉宗一样，你找得到人？你挣几年的钱，不够一个事情赔，你还不明白？”

欧阳雪无言以对，坐在哪里竟然哭了起来。

“你还是走吧，反正你在这里也起不到作用，光添乱了。”欧阳雪有如此说。

这次严岩看着欧阳雪，倒笑了，说：“你每次遇到事就只知道和我说这些，什么管你屁事儿啊，什么你可以走了之类的。”

“那我还能给你说什么？”

“我们都三十岁的人了，能不能说点高级的，不要像两泼妇吵架，吵半天不知道吵什么？”

欧阳雪把眼泪一擦，说：“那你倒是说说高级的。”

“好吧。咱们说点事情的本身，不要动不动就人身攻击好不好？”

“好，你说。”

“恩，先说这个，你觉得我们这店开了这么久，以后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这不什么都听你的吗，不然又要吵。”

“你看，又扯一边去了是不是？什么都听我的，听谁要看谁的道理对不对？”

“我平时想得少，我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行了吧，你接着说呀。”

“你看，这两年机票业务不好做了是不？像人家正正经经的搞互联网我们又没那实力对不对，而且利润越来越低，老这么垫款出票，你也知道风险越来越大，我们这个小店是不是要考虑转型了？”

“这些我都知道，你也说要转型，给你找来的业务，你理都不理别人。”

“你找的那是些什么业务？跑野车的，我们做了这么几年，怎么你老停留在这个层面？去年我为什么要加盟旅行啊？第一，旅行社业务面更广，也包括机票代订，而且合理合法。第二，旅游行业这几年逐渐在呈上升趋势，我们慢慢做，以后肯定比现在要好。”

“可是麻烦，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做。”

“这我就要说你，我们现在已经走到这里了，不是人家单位里的人上固定班，什么事怕麻烦就没办法弄。我做这旅游一年多，眼看没有赚多少钱，但是也多少有赚啊，是不是。问题有几个，这一年我很多时候在外面送票，收钱做什么的，店里你又没有管旅游的事，你想想我们这个旅游能做得好吗？你也老是改变不了思维习惯，精力全都放在机票上面，钱挣得越来越少，事儿还越来越多，但是你没有意识，不肯改变。”

“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说好办又不好办。反正我们这店也就这么点人，首先你要改变思维，毕竟你每天在店里守着，接待客户基本都是你，你要是改变不了，抱残守缺，事情就不好办。你要心里清楚，以后以旅游业务为主，机票业务为辅，还有为了现金的流动加快，机票这一块再不能垫款了，旅游出行再怎么还有合同，你这机票有什么？”

“你这么光说我心里还是没底啊。”

“嗨，你先不试试你怎么能知道行不行啊，难道就看着我们一天一天的下去，最后就把店关啦？还指望到时候关了店，咱再去做个教授律师？没有退路了！”

“你看你，你以前要和我这么说话，我能听不进去么？”欧阳雪抱怨严岩。

“现在我们就要行动起来，把这店在重新装修装修，看上去亮亮堂堂，像个正经的旅行社，也花不了多少钱。业务方面的事，我们都还算有文化，慢慢再熟悉，不急。”

“这些事情都好说。现在来说你，你有没有想你自己干嘛去？难道又和我一起守店，你那人……这不又和以前一样了。”欧阳雪问严岩。

“这我肯定想过，这个店现在也不需要我，咱两个人天天守不是浪费人么？我再去找个工作也很容易，店里如果以后需要人，再招一个就是。”

“也行，你还是去干你的老本行，说不定还好一些，我们这些小生意，能怎么样。”

“其实，还是有机会做得更好的。”严岩笑着说，心里确实也是不甘的。

“呵呵，说得容易。”

晚上，严岩在电脑上做好简历，准备第二天各个网站上投简历，然后在微博上发了一条：“有的时候，你老觉得别人不愿意听，也听不懂你说话，可能是因为你不会说话。”

欧阳雪看见，笑说严岩是个老夫子，成天发些莫名奇妙的语言，谁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