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见过最美的风景,就是那个夏天的你。”——断桥路人

赵姨本不姓赵,姓周,但是她更愿意别人叫她赵姨,赵是她丈夫的姓。

年轻时候的赵姨,还是周家的姑娘,念过高中,在那个家庭经济拮据的年代,这样的人已经是知识分子,可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但这学历并没有给赵姨带来多少好处,反而让她成了十里八乡的“负面”人物。

“听说老周家的闺女又把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赶跑了!”

“哎,可怜了老周两口子。”

“真不知道这么大的姑娘了,还闹腾个啥。”

“以后恐怕没人给她介绍对象了!”

“……”

人生在世,终究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不理解,这种不理解又往往是流言蜚语最初的形态。很多当初坚信的东西,也因为周围人议论纷纷而变得摇摆不定,到最后连自己都迷失在这众口一词中,可怜可叹。幸好总有人能历经千帆而初心不改,“周姑娘”就是其中之一。

“周姑娘”上学时代,读过很多小说。她最喜欢的就是列夫·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那》。她被主人公安娜的善良真诚,端庄而又富有激情的性格深深吸引。尤其是敢于追求自己的爱情,尽管那被自己所在上流社会所不齿!“周姑娘”就是从那个时候,暗下决心自己的幸福要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手里。

从16岁开始到22岁,“周姑娘”都始终背负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却仍然坚定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22岁的姑娘,在那个年代,似乎是“大龄剩女”了。家里为了这事闹得鸡犬不宁,周老爹每天板着脸,周妈妈下地回来则坐在门口唉声叹气。“周姑娘”一气之下,带了几件衣服和一些干粮就离家到了城里。

初到城里,没有熟人可以依靠,没有工作可以糊口,吃光了带的干粮以后,“周姑娘”开始饿肚子。骨子里透着倔强的她又不愿意回去,只能一边拾荒一边讨要。幸而是在夏天,不必受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星期,直到那个风雨交加的下午。

那天下午,灰白的云朵急速的聚集,伴随着隐隐的隆隆声。中午被太阳炙烤的土地上,热浪已经被狂风撕扯得支离破碎。路上行人急匆匆地赶着路,毕竟谁也不想被这暴风雨给淋个透。“周姑娘”也不例外,但是到这个城市这么久,没下过雨,她也没有什么固定住所,夜晚一般就是找个凉快的地儿凑合一宿,这下雨的时候能到哪里呢?

正在为去除发愁时,几个年龄和“周姑娘”相仿的年轻人,怀里抱着书从她跟前匆匆跑过,她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以前从没有看到过的东西,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就是感觉那几个人和自己平日身边的人不一样。后来才懂得,那个说不清道不明却很吸引人的东西,是一个人的气质!但当时的“周姑娘”只是被这个东西吸引,不自觉得跟着他们,后来就进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

从外面看,这所房子有点老旧,大门口的两边是两排银杏树,就像两排卫兵列队守卫一样,深绿色的扇形树叶昭示着他们的生命力量,木质的窗户稍显破败,但玻璃倒是干净透明,而且没有破损。

“周姑娘”进了大厅,好奇的打量着里面。这里面的书出奇的多,比村里的吴老师家多多了。而且这里的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认真的翻看着捧在手里的书,没有人注意到她。她索性也坐在地上,拿过一本书认真的读了起来。

虽说进城以后居无定所,食不果腹,但“周姑娘”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带来的衣服都随身带着,身上的脏了就换下来洗掉。夏天的衣服本就薄,再加上个气温也高,在某个小树林里晾晒着衣服,自己则在树荫下翻看捡来的报纸,这样的午后倒也惬意。这身上的整洁也可能是周围人没有把她当成外来者的一个重要原因。

“《雪国》!川端康成的代表作!”一个带着眼镜的男青年走过来,坐在“周姑娘”旁边。

“周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但还是故作镇定。

“你说什么?”

“你拿的这本书。”男青年看了看“周姑娘”背在身后的包袱,似乎发现了什么。“需要帮忙吗?”

“要你管!”“周姑娘”起身,准备换个地方,远离这个坐在自己身边无礼的家伙。但是肚子却在这个时候不争气的叫了。“周姑娘”刚刚的“横劲儿”瞬间没了,红着脸楞在那里。

“我这里还有个窝头,我今天吃饱了,给你吧!”男青年站起来,从帆布挎包里拿出窝头,递给“周姑娘”。

“我~我不饿~”“周姑娘”仍旧楞在那里,言语间少了些底气。而独自再次抗议着她的“虐待”,也似乎在催促她接下那个窝头。

“你就拿着吧!”男青年拉起“周姑娘”的手,把那个窝头塞到她手里,然后坐下继续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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