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晔——林——晔——”沈聆之回到原处分手的地方,焦急地寻找着孟林晔,从和林晔分开的那一瞬间开始,她的心就突突地跳着,她总觉得有什么要事发生,但是找了许久依然不见他的身影。正在这时,沈聆之突然发现前方有一片黑漆漆的身影,有一位年轻的男子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从黑衣人手中接过刀剑。沈聆之蹑手蹑脚地走近,想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位男子身穿上等绸缎可以判断并非一般人,肯定不是离村或是附近的百姓,他们为何会出现在离村的狩猎区,看那群黑衣人的架势怕是存在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黑衣人逐渐散开,排成一列,沈聆之也渐渐看清了躺在地上的男子的面容,震惊,惶恐,不敢相信,沈聆之的手不住地颤抖,整个人没了暖意,通体冰凉,“林晔,林晔。”沈聆之正准备起身扑过去,却被一名男子捂住了嘴,按住了身体,宋卫城轻声在聆之耳边说道:“姑娘,冷静点,姑娘,姑娘,冷静。”此刻,沈聆之的脑子天旋地转,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她的眼里只有躺在冰冷地上的孟林晔,那个满身是血的孟林晔。她挣扎着,越挣扎越痛苦,她无处发泄,狠狠地咬住宋卫城的手,泪水早就夺眶而出。

魏天宜一步一步走向孟林晔,蹲下身子,解下他腰间的玉佩和腰牌,“可惜啊可惜,二十岁的青葱少年如今成为刀下亡魂。别怪我魏天宜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自己,投胎成为皇子,继而又成为当今太子,成为众矢之的,我也无能为力。”魏天宜说完还啧啧感叹了两声,这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模样像极了魏相,真是遗传到了精髓。话音刚落,魏天宜提起刀剑砍了下去,沈聆之瞳孔一震,再也按捺不住,奋力想要挣脱出宋卫城的禁锢,奈何还是未能逃脱出宋卫城的手掌,“姑娘,冷静,你这样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倘若你死了,怎么给他报仇。”“报仇”两个字似乎起到了作用,沈聆之立刻安静了下来,一双眼死死地盯着魏天宜的脸,她要记住这张脸,记住他的声音,要永远地刻在自己的脑子里。宋卫城能够感受到这位姑娘的颤抖和从她身体里所透露出来的凉意,这世间最残忍的莫过于目睹心爱之人任人宰割,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魏天宜举着孟林晔的头颅,放肆地笑着,沈聆之心如刀绞,指甲已经狠狠地嵌进泥土里,终有一日,我要亲手割下你的头颅,让你体会骨肉断离的感觉,我发誓,我定成为你此生的恶魔,让你日不敢出,夜不能寐。魏天宜只觉背后一阵凉意,环顾了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提着他的战利品上马,哼着小调,扬扬洒洒地离开了。

沈聆之推开宋卫城,一路奔跑至孟林晔的身边。沈聆之颤巍巍地握住孟林晔的手,“林晔,是我,我是聆之啊,林晔。”他的手已经冰凉,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沈聆之将他的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暖气,可是这只曾经紧握她的手,为她拭去眼泪的手,为她拉弓射箭的手,不再捧着她的脸,想到这里,沈聆之再也无法承受孟林晔永远离去她的事实,嘶声裂肺地哭了起来,“林晔——,你回来,你回来。”沈聆之趴在孟林晔的胸前,不住地晃着他的身子,可是林晔再也不会给出任何的反应。宋卫城走到她的身边,“姑娘,请节哀。”聆之抽泣着缓缓抬起头,泪水湿透了孟林晔的衣襟,她突然变得异常冷静,眼睛盯着魏天宜砍下头颅的地方,一片血迹,她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样,或许从这一刻起她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只剩肉体的驱壳,“他们是什么人?”沈聆之没有抬头看向宋卫城,只是冷冷地问道。宋卫城看了一眼眼前的姑娘,她约莫二十左右,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怕是以后都要生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不免有些可惜。“他是魏相嫡子魏天宜,今日魏相以皇家游猎为契机狙杀太子,想一手遮天,太子幸得孟兄挺身而出,才逃过一劫,魏天宜怕是想要杀人灭口才会对孟兄下此毒手。”宋卫城说话时眼神躲闪,但是沈聆之并没有发现什么,她的脑子里一直在不停地重复三个字“魏天宜,魏天宜”。宋卫城望着孟林晔的尸体,低头跪了下来,双手抱拳,“孟兄之义,宋某铭记于心,在下替太子多谢孟兄救命之恩。”说完,宋卫城就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是歉意,是感伤,或许还夹杂着一种对主子的敬意。沈聆之并未理会他的举动,只是一个劲地给孟林晔整理衣裳,这身上那么多处刀伤一定很疼吧,本来已经干涸的眼眶突然又涌起了心疼的泪水,林晔最怕疼了,平时摔一下都要嚷很久。宋卫城站起身,“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沈聆之并不在乎他的话,宋卫城见状,弯腰鞠了个躬,头也不回地走了。

猎场内,“皇上,不好了,皇上,不好了。”钱公公连爬带滚地进了帐篷,周帝抬眼瞧了一眼钱公公,继续练习书法,“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钱公公整个人缩成一团,“皇上,太子,太子他——”闻言,皇帝握紧了手中的笔,“太子他怎么了?”钱公公咽了咽口水,而后硬着头皮说道:“太子被人……杀害了。”钱公公的声音越说越小,周帝的毛笔从手中划落,墨汁浸染整个宣纸,周帝向后倒去,幸好被顾清筹一把扶住。周帝艰难地迈出步伐走出帐篷,外面正是跪了一群人,为首的不是魏天宜还是谁,周帝摒着一口气,“说——到底怎么回事儿。魏天宜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启禀皇上,我们进入到猎场之后就各奔东西,臣在打猎的时候突然听到附近有打斗的声音,走近一瞧,竟然发现有几名杀手在围攻太子,臣正准备支援太子,但奈何对方人数太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被数十名杀手刺死,并残忍地割下了头颅。”听到被割下头颅这五个字,周帝胸口似乎被堵住,而后吐出了一口鲜血,“太医,宣太医。”钱公公扯着大嗓门喊道。周帝推开扶着他的顾清筹和钱公公,径直走到魏天宜面前,抓起他的衣襟,魏天宜本来天不怕地不怕,却也被周帝的这副模样吓到了,周帝如嗜血的豺狼一般看着魏天宜,“人呢?”魏天宜回头看了一眼他部下手中捧着的黑色铁盒,那部下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天知道,他还能活多久,说不定下一秒周帝一生气,就一命呜呼。周帝走到部下的面前,“把盒子打开。”周帝的胡须上还残留着刚刚吐出来的污血,随着他说话在胡须上颤抖地摆动着,部下只能遵命,打开铁盒的一刹那,周帝看到那一张熟悉的脸,终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禀魏相,皇上本身身子虚弱,再加上丧子之痛,才导致昏迷不醒,需多加休息,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太医朝着魏相恭谨地诉说着皇帝的病情,“嗯,下去吧。”等到周帝醒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咳咳——,宣魏相。”不一会儿,魏贤便进入到帐篷内,“皇上吉祥。”魏相毕恭毕敬地给周帝行了个礼,“魏相不必多礼。赐座。”周帝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魏相觉得此事何人所为?”周帝盖上茶盖,看向魏贤,魏贤正欲起身回话,周帝示意他坐下,魏贤回复到:“我已经向我儿问清了情况,皇上有所不知,皇城大牢内最近逃出一名狱犯,此人杀人无数,对朝廷怀恨在心,杀了许多官僚。天宜在与杀手搏斗时发现了他的身影,我们推断他雇佣杀手,进入皇家猎场就是想杀个措手不及。此人心思歹毒,必须严惩。”“可有抓到凶手。”“天宜无能,让凶手逃脱了,不过,看此人逃脱的方向,最有可能是逃往离村。”魏贤瞄了一眼周帝,继续说道:“臣已经派人前往离村搜寻,陛下放心,臣一定抓到谋害太子的凶手。”一提到太子,周帝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心也开始隐隐作痛。魏相见状,离开椅子,跪在了周帝面前,“臣等无能,未能保护太子周全,让太子死于小人之手,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周帝看着魏贤跪在他面前,以极低的姿态上演着忠君爱主的戏码,顿时感到恶心,“魏相不必自责,先回吧。”魏贤起身缓缓退了出去,正巧碰见顾清筹前来请见。“参见皇上。”顾清筹看着周帝,仅仅一个多时辰,周帝似乎苍老了许多,显而易见地还有他眼底的悲伤和落寞。周帝许久未说话,顾清筹就直挺挺地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周帝略显忧伤地吐出了一句话,“我的儿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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