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嶙坐在长笙酒馆内一处靠窗的位置上煮茶,见妁川一行人回来,赶忙用小扇招手示意他们进来。
妁川提着裙角坐到他旁边去,拿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口齿之间顿时清香四溢,然后不免拍拍他的肩膀夸赞道:“不亏是我的小棉袄,知道我喜欢什么。”
“那可不怎么,毕竟和你同吃同睡几万年,这点喜好我还摸不清?”说着逾嶙又从紫砂壶中倒出两杯递与坐在对桌的李和月与不明。
李和月只微微抿了一口,不明则是一饮而尽。
“逾嶙兄何必说如此违心之缪言?”不明放下手里的茶杯,然后对妁川笑道:“这等冥界香茗好茶自然是逾嶙兄有眼光才寻来细品,怎么就是为着你的喜好呢?”
逾嶙一副你懂我无奈懂我有苦不能言的表情,眼神坚定示意他说得对,靠着妁川的另一只手还默默竖起大拇指,表示兄弟可以的。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风趣?”妁川一脸笑意,眼神里却明显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不明闻声闭嘴,自顾自又酌了一小杯。
逾嶙觉得些许尴尬,笑呵呵打圆场,赶忙转移话题:“你们可寻到了李大小姐缺了的魂魄?”
……
见妁川和不明都不言,他不免又觉得尴尬了一分。
“没有……”
是李和月轻柔的声音。
“这个……那你们今日去李宅可有什么收获?”
“没有。”不明答到。
“怎么没有?起码知道李和月是被楚雀害死的。”妁川恶狠狠盯着不明,认定要与他唱反调。
“楚雀是谁?”
“就是沈西清,额……就是李小姐的丈夫过几日要娶的那个女人。”妁川解释的同时也不忘注意坐与逾嶙对桌的李和月的反应。
见李和月只是低垂着眼眸,没有太大过激反应,她吸了口气,继续道:“我怀疑李宅的符阵就是楚雀找人布的,怕李和月回去找她。”
她又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手往桌上一拍,对李和月道:“我知道了!一般收魂者收的魂不完整练的丹就功效不足,他们一定是料到你不能投胎转世肯定会回那李宅,所以设这些符阵定是想抓你,这可是一举两得啊!”
“你能不能不要瞎揣测?”不明在认真分析了她的看法后否定她。
“楚雀为何要这般害她?”逾嶙也觉得妁川是在乱扯。
“你不知道,楚雀之前是李书文的妾。”
“李书文又是谁?”
妁川:?
妁川满脸都是嫌弃,瞟了逾嶙一眼,道:“你白拿冥事府俸禄多少年了?”
确实,写生迹簿是冥事府最轻松的差事儿,仅仅只是需要将人死后各缕魂魄中的忆灵引出,然后以记忆为墨将自己生前的事迹写于冥簿之上即可。
“什么叫白拿俸禄?我引忆灵不需要消耗灵力?那些簿子我不要一一按要求归类存放?”逾嶙很是不满。
“就是,那么多簿子,逾嶙兄哪能一一看完呢?”不明表示理解。
穿一条裤子,绝对的。
妁川鉴定完毕。
“李书文是我的父亲,楚雀曾是他的妾。”
李和月慢慢道来:“楚雀是沈西清四年前在东市西角巷里捡的,我犹记那是沈西清第一次和我提要求要留下她。只是我不许她伺候沈西清,她便去伺候李书文,不知怎的竟爬到他床上去了。我不待见她,却也懒得为难她,更有甚者同情她。毕竟李书文对妾向来也只是发泄,稍有不满便往死里打。我曾经觉得她杀李书文仅仅是因为受不了李书文的暴戾,可是……”
李和月苦笑:“可是他们不日便要成亲了,这么看来,我或是想得太简单了。”
妁川想着坊间那些李和月毒死自己父亲的传言,道:“当年官府判楚雀斩首之刑,但她却没等到秋后就在狱中死了,所有人都道是你杀人灭口的。”
李和月看着妁川,苦笑道:“我都以为她死了……”
“要不是亲眼见她出现在李宅,我都以为她死了……”
“那她既然没死,自然是有人救了她,这么看来,这个人是沈西清无疑了。”不明道。
“或许吧……”李和月慢慢道:“或许沈西清也一直相信是我毒死了李书文呢?”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在你死后沈西清便着急忙慌娶她呢?”妁川觉得一头雾水。
逾嶙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会不会是当时楚雀在牢里假死,待劳役将她扔到乱葬岗后她又爬了起来然后改名换姓与沈西清再续前缘?”
“楚雀没有改名换姓,这个名字还是我给她取的。”李和月道:“只是小妾在外本就不配拥有姓名。你们一开始不知请柬上的楚雀便是那毒死李书文的小妾也很正常。”李和月解释到。
妁川白了一眼逾嶙道:“什么叫再续前缘?”
逾嶙明显没懂妁川的意思,认真道:“就是,比如说,沈西清第一次捡她回府给她安居之所,楚雀便对他暗生情愫,然后在她从毒害李书文这事上死里逃生后还是念着想着沈西清便回去寻他。”
妁川看了一眼李和月手里攥紧的拳头,对逾嶙这不会察言观色的表现表示无奈地摸摸脑门。
“你什么表情?”逾嶙明显不满,觉得妁川这表情是对他的设想表示否定,又道:“那就是沈西清和楚雀一直都是对彼此有意的,无奈有李和月和李书文,便合伙设计圈套毒死李书文嫁祸李和月,坊间不是一直都传是李和月毒死自己父亲的吗?”
如果不是亲眼在李宅见到沈西清抱着李和月的牌位以及给楚雀那响亮的一巴掌,妁川也会理所当然这么想。
这本来就是最合理的解释。
哪有人会在自己亡妻死后头七都没守过尸骨未寒之时就另娶她人的,这无疑就是在告诉大家就是自己和楚雀合伙杀死了李和月啊,只不过因为李和月也是人人喊杀,以至于大家对这等伤风败俗之事竟这般宽容。
待逾嶙知道妁川一行人在李宅看到了什么后便皱起眉头再设想其它可能。
“哎呀!不想了!”逾嶙觉得头疼,他摇摇脑袋,起身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也说不过去,那也说不过去,不管了,既然你们认定楚雀再怎么也脱不了干系,明日便去把布符阵的人抓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指不定李和月的魂魄就找到了。”
“不行了我头都裂了,我要去休息一下。”说完便起身摇着小扇往楼上去。
妁川觉得甚为有理,拿起茶杯给自己再倒一杯顺便整理下思绪。
然后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叫住逾嶙。
“姐姐你又怎么了?”逾嶙无奈停下脚步转头去问她。
“冥市街那卖遮灵披风的偷工减料,随便一挂一扯就坏了,质量不过关,你同冥老二说说管管这些不良商家。”
冥二君熙蓬,冥事府专门做质检差事儿的冥君。
“得了吧,熙蓬那张臭脸,你爱看你去说。”
说完身影便消失在转角间。
不明自顾自斟茶喝,李和月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望着窗外出神。
妁川起身去柜台查看今日酒账。
“掌柜的!给我来十大坛子白津!”
白津酒是青州城本土所产酒酿中最浓烈的酒,亦是各界中最浓烈的酒,只闻其味便能使人晕头转向,更别提喝。
当年逾嶙虽允了将长笙酒馆过户给妁川,但每次提到去冥事府找专管商铺户籍的冥七女君珩杏处办手续时他总能找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借口逃脱。后来妁川也是偷偷用白津换了逾嶙杯中根本奈不何他的其他烈酒,才让他死活不愿中迷迷糊糊在转让长笙酒馆的纸契上按了手印。
妁川闻声去看谁竟这般不要命要这么多白津。
只见本就喝得酩酊大醉的黑衣男子头朝下倒在了店门口。
妁川不愿去管这档子常有的喝醉酒发酒疯的事,心里明了这人定是在别处酒家喝醉撒完泼后被赶出的,也不近去看便叫人把他抬了出去。
翌日,李和月起得早,妁川见她在帮着扫店庭前槐树的残枝败叶。
妁川慢慢走下台阶捡起被打落的一枝槐树枝,道:“昨后夜里雨势似乎有些大啊。”
李和月闻声转身。
她是顶好看的,一袭鹅黄纱裙,眉黛如画,眼似秋水含情。
“是啊,我许多年未见过此般大的夜雨了。”李和月笑了笑。
待清扫完毕,逾嶙和不明便将藤木桌椅搬出来,放在老槐树下,然后又回店里端早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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