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山风吹过,崖壁的老松树上也跟着一阵摇晃,书儿紧紧抱着树干,也是一阵心惊肉跳。她本想着爬回到墙根处,听一听屋里的动静,谁知山风吹动,让树枝把她的阔腿裤的裤筒给勾住了。

这老松树在悬崖的石头缝里勉力生长,个头不大,根扎得浅,风一吹就动摇不定的,好像风浪中一叶扁舟,随着浪头起起伏伏。书儿既不敢使劲拉扯,也没处借力去摘解,更不想因此把裤子扯掉了。那一会儿要是援兵到了,她可怎么见人啊。

正在书儿黑暗中进退两难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她抬头一看,竟然是庵中起了火。不多时,便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接着便是各种烧焦的味道也随着山风四散在空气中。

“娘亲,娘亲……娘亲!”书儿绝望地在心里喊着慧娘。她明白,十有八九娘亲已经为她牺牲了,她再也见不到娘亲了,她和弟弟真的成了没娘的孩子了。这个念头一起,不觉已是泪流满面。她再也顾不得了,使劲儿一扯,右腿的裤筒从膝盖处撕成了两半。

可是当书儿站在慧娘的窗户下面,才发现自己完全忘记的窗户的高度,无处借力她是无论如何也上不去的,更何况外面的木轩还是关上的。

此时的书儿深恨自己没有那些书中奇女子的本事。如能像那盗盒的红线那般高来高去,怎么会困在这里?又怎么会眼见着娘亲深陷绝境而自己只能躲起来做个胆小鬼?

“不,不行。我得想办法进去。”书儿回想着书里看到的一些关于攀墙越壁的描写,咬了咬牙,把身上的娘亲给她穿上的褙子脱了下来,用牙齿和双手,把褙子撕成一条条的,然后把它们接在一起。她用双手把每一节都使劲抻了抻,好像还够结实。

书儿把布绳的一头挽了一个有些重量的大绳结,便试着向屋檐处一个出头的椽子上抛去。只是她人小力弱,所在的地方狭小危险借不上力。她一连试了十几次,却连椽子的边儿都没碰到。

书儿又是绝望又是难过,身子贴着山墙滑了下来,坐在墙角痛哭起来。这时又是一阵山风掠过,带来了四散在空气中各种烧焦的气味。

书儿惊得连哭都忘了:“这、这是什么气味?这是什么气味!”待她想到这可能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是浑身颤抖得不能自已。

“不行,不行,我要去找娘亲,我要去救娘亲!”书儿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再不似平日里从容有条理的模样。她喊过之后反而不抖了,仿佛是把恐惧都发泄了出去。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头上那节黑突突的椽子,把布绳子的绳结拼了命的往那一掷,居然真的挂住了。

可是书儿扯动绳结来看看是否挂得结实的时候,那绳结立时就又掉了下来。她只在小时候看过秦三拿麻绳打结,然后爬树攀岩。她并不知道布条做的绳结太软,根本挂不住啊。

书儿看着手中的绳结,呆了片刻,突然疯了似的跳起来,绝望地再次把绳结向空中抛去,完全忘了自己是身处险境。

果然当她落地之时,一只脚落在在悬崖边缘,脚下一滑,身子失了平衡,不由自主地向崖下倒去。

“娘亲,等等我。”书儿自忖必死无疑,却并不害怕,只有一丝绝望的念头划过她的脑海:“只是弟弟怎么办呢!可怜的弟弟,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粗壮结实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身子,止住了她的下坠之势。

“秦三叔。”书儿心中一定,便晕了过去。

秦三看着怀中双目紧闭的书儿,暗自庆幸自己决定冒险攀崖,才能及时赶到。这要是晚了一时半刻的……他不敢再多想,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他知道应该尽快把书儿在有人察觉之前送回家去,以免与她的名声有碍。可是又不放心庵里的情景。他虽然知道慧娘怕是难逃此劫了。尤其是当他在这庵舍外面的悬崖上发现了书儿时,更加肯定了他的判断。

只是他如论如何总要最后再亲眼确认一下才能死心。万一、万一呢……想到此处,他不禁一阵心悸,仿佛又是身处在那个家破的夜晚,而怀里抱的是自己那已经气绝的妻子。

借着仅有的一点亮光,他还是发现了书儿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心道:“她这个样子别说让人看见,就是她自己醒了过来,怕都是要羞死了。再说自己总要再最后确认一下庵里的情况,才能……看来总要进庵里一下才行了。”

秦三一手抱着书儿,一手把飞爪向那出头的椽子抛去,只见那飞爪在空中飞起一个漂亮的弧线,在那出头椽子上只一绕,便牢牢地抓在那上面了。他单臂使力,确认木椽和飞爪足以支撑两个人的重量,便提起借力一纵,轻松跃上了房顶。

大殿的火势依然不减,整个清净庵里除了偶尔有木头燃烧而产生的“噼、啪”的声音,只余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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