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父子的事,他们做臣子的也不能太过操心。

贾敬虽在这里头出了力,却是巴不得没人知道呢,更不会说与贾代化听,以免惹老父担心。

因而,父子二人只把这当成平常的朝中消息说了那么一嘴,也就丢了开去。

一回到家里,贾代化自去做药浴,贾敬却是到书房安排族中祭祀的事去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是除夕。

一大早的,族中男丁便都聚到了家祠堂外,由宗妇许氏打开了祠堂的门。

然后,贾代化打头,贾敬与贾代善次之。

因着贾赦尚卧病不起,后面跟着的便是贾政。

再然后,族中子弟由近支到旁支,陆陆续续都进了祠堂。

贾家人丁兴旺,单是京城这几房,就有近三百人口。

此时众族人济济一堂,贾代化身为族长,见此情此景,也是欣慰不已。

而女眷里边,能入祠堂的却只有身为宗妇的许氏。

许氏先是把亲自下厨做的六样菜品摆上供桌,又先点了香敬上,这才站立上首,面向族人,主持祭祀。

自古以来,祭祀的礼仪或有精简,但说白了流程就那几样。

也就是告诉祖宗,今年家里添丁几口,祭田收成几何,谁做了什么大事,圣人又给了什么赏赐……

然后,就是由族长打头,一个接一个地给祖宗上香。

族里人口越多,供给祖宗的香火便越是鼎盛。

但今日,许氏将三支线香插入青铜大鼎之后,方在上首站定,凤目一扫,便是秀眉一蹙,扬声道:“贾政,回到你该站的位置去。”

贾敬是站在前面的,原也没注意身后,此时扭头一看,却见贾政并没有按规矩将贾赦的位置给空出来,而是自己站在了那里。

他眼睛一眯,瞬间就明白史氏为何一定要让贾赦年底的时候大病一场,甚至病得起不了身了。

族中祭祀时的站位,是很有讲究的。

比如贾敬虽然是贾代善的晚辈,但因着他是族长的嫡长子,是承宗之人,无论平日里对贾代善如何恭敬,祭祀的时候,贾代善就得站在他下首。

再比如若干年后,贾赦与贾政各自成家,各自有了子女。

无论平日里在府中各自的待遇如何,到了祭祀的时候,贾政的嫡子,也只能站在贾赦的庶子下首。

就因为贾赦一脉是长房,贾政一脉迟早是要被分出去的。

再比如现在,虽然贾赦因病难以成行,不能参加祭祀,但他毕竟是贾代善的嫡长子,未来荣国府的继承人。

他虽不来,位置也还是他的,谁也不能占去了。

这不仅仅是一个站位,更是在家族中地位的体现,断不可乱。

若不然,便是乱家之源。

因此,这些年性子越发平和的许氏才会当面呵斥。

贾政瑟缩了一下,在贾代善凌厉的目光下嗫喏了一阵,终究是不敢说出是母亲让他站在这里的,而是默默地退回了自己应站的位置。

见他怂成这样,贾敬忍不住暗暗嗤笑一声,扭头不再多看他一眼。

贾政自来便是如此,什么都有史氏替他争,后来有那王氏替他冲在前头,他自己是只管坐享其成的。

今日里,但凡贾政自己敢强硬一点儿,替自己的小心思争取一下,贾敬也敬他是个人物。

只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

到最后,贾政什么也没得到,还平白让族人们看尽了笑话。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除了贾敬心头为贾赦不平,还有贾政自己为自己不平外,旁人都没有在意。

祭祀继续,把所有的流程都走过一遍之后,贾代化才提出自己年事已高,近些年更是力不从心,要将族长之位传给儿子贾敬。

这倒是没人反对。

他们的族长之位又不是皇位,且只是父子相传而已,又不是从一脉传到另一脉。

更有那自付年纪大辈分长的,见贾敬更小一辈,只有暗暗称愿的,又岂会跳出来挑事儿?

父子二人交接过后,贾敬就是贾家新一任的族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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